嗓子喊,嗓子都要喊啞了,巨大的槍聲、手榴彈爆炸聲卻將他的聲音吞沒,只有身邊很近的兩個人才能聽出他們尊敬的團長是如何表現出紳士風度的。
一收回視線,徐永晉就看到身邊的兩個戰士,不由得雙眉倒豎,怒斥道:“你們兩個留在這裡幹什麼?那邊都死人了!你們還躲在這裡?怕死鬼!還不上去!?”
兩個戰士很是為難看著坐在擔架上的徐永晉,一個戰士嚥了口唾液,道:“首長,您負傷了,一個人在這裡不安全,我們要負責首長安全。”
“我不要什麼人負責我的安全!”徐永晉拍了拍放在胸前的手槍:“有它保護我,比你們誰都更讓我放心!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給我磨磨唧唧消滅德國鬼子比什麼都重要,是漢子的給我衝!”
徐永晉用力捶了下身邊的戰車鐵甲,兩名戰士顯然被徐永晉嚇住了,條件反射站了起來,朝徐永晉行過軍禮就要走。
“回來!”戰士要走了,徐永晉又喊了一聲。
戰士回過頭,其中一個剛說了聲首長,徐永晉又拍了拍身邊的草地:“給我留下枚手榴彈。奶奶的,我的手榴彈,白天為了消滅這傢伙,全報銷了別,用不了這麼多,留一枚就夠了。”
“首長”
徐永晉掀開手榴彈底蓋,將導火索拉了出來,毫不在乎地衝戰士擺了擺手:“啥都別說啦,又不是大姑娘就算是大姑娘也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可惜我現在走不了,不然去吧,消滅那些德國鬼子!”
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兩名原本保衛他們團長的戰士,被團長“攆”了上去。只是他們上不上,對戰鬥結果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第二發照明彈拖著淡黃尾跡還在上升中,下面摻雜了黑灰濃煙的橘紅色的火球已經照亮了一切。遭遇德軍火力反擊,那些從來沒和敵人面對面交過手的游擊隊員慌了神,在手提機關槍與步槍組成的火網面前,這些游擊隊員們不知該進該退,有的人掉頭就跑,有的人直愣愣繼續往前衝,有的人傻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還有的機靈點,趴在地上死活不挪窩。
如果只有這些毫無正規戰經驗的游擊隊員,徐永晉的一切想法都將以失敗告終,可參加偷襲的,不光有皮龍諾手下的游擊隊員,還有二十來名傘兵團戰士。
這些傘兵團戰士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少都是擁有戰功章的老兵,傘兵的特殊性要求人自為戰,一個人是頭虎,幾個人就是一群雄獅,要能把敵人後方攪他一個天翻地覆。這些傘兵第一次實戰跳傘,由於缺乏經驗,給飛行員丟了個遍地開花,不少人很是窩囊的還沒投入戰鬥就被敵人打死,活著的為了聚集在一起,又花費了太長時間,這讓戰士們心裡憋了一肚子火,現在敵人就在前面,他們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
傘兵把十八般武藝全拿了出來,那些德國兵就遭了殃。
黑暗中,河邊民宅樓上視窗裡的德國兵手提機關槍掃著正來勁,一顆手榴彈從六十米開外的地方飛了過來,準確的從視窗裡“吊”了進去,紅光一閃,正起勁的德國兵與他手中的手提機關槍一起從窗戶裡飛了出去。
戰壕裡,一個德國兵剛放了一槍,正拉槍拴準備再次射擊,一發手槍子彈不偏不倚正中額頭,連聲慘叫都沒發出,這個德國兵被對方送去見了列祖列宗。幾顆手榴彈準確的飛進剛挖好的單兵掩體,紅的火球,黑的殘肢在空中飛舞。
當照明彈再次化黑夜為白晝時,傘兵團的戰士已經衝到橋頭,幾個戰士翻身進了機槍陣地,掉轉槍口,衝著河岸邊的德軍猛掃。民宅裡的手提機關槍聲稀疏起來,也沒什麼準頭——打得兇的,叫手榴彈送回了西天——戰壕裡的德軍士兵又叫手榴彈、手槍壓制的無法還擊。再被機槍從側面一掃,德軍防線動搖了,朝河堤潰退下去,有的德軍士兵丟下武器跳進了冰涼的加波河裡。
“那些德國佬太不經打!我的小夥子們一個衝鋒,就把他們趕下了河!”
石頭壘起的屋內點燃了油燈,泛黃的燈火照在牆壁上,原本年久似灰非灰的牆壁,看起來有些暗黃。燈光下,李海保看著紅光滿面,興奮的忘乎所以的皮龍諾隊長,他都有些為法國游擊隊長感到臉紅。
剛才戰鬥中,李海保可是與皮龍諾隊長在一起,寸步沒有離開他身邊。事實是:德國人一開槍,隊長就撞了邪,雖然沒有轉身就逃,那聲音也喊的就像殺豬的。照明彈將大地照亮時,李海保見到這個隊長面色雪白,神色分明是猙獰、絕望,不算熱的天氣,他的額頭卻滿是汗珠。
看起來就想押赴刑場的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