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前面那些賓客喝到東倒西歪的時候宴席也到了尾聲,長林班的藝人們也在主人家提供的小房間內換衣洗臉,高興一天的辛苦終於結束,此外這也是藝人們最緊張的時候,因為這是主人家給賞的時候。
織蘿一個人佔了一間房,自然有剛進班的小廝伺候他更衣,總是帶著羨慕神情說他今日表演如何成功云云。織蘿嫣然笑著卸妝,剛剛換下華麗舞衣就看到昭彤影府上的管家含笑走入,到他身邊先恭喜奉承幾句,隨後輕輕道:“我家主子想請小哥兒夜霄,請小哥賞臉?”一邊說一邊揮一下手,自然有人端上一盤銀子。織蘿輕輕瞟一眼,嫣然道:“殿上書記大人有命,織蘿自然遵從。”
管家見他如此乖巧心下大喜,又奉承幾句,轉身要走卻見門邊站了一人,一看下著實吃驚,上前道:“啊呀,日照怎麼到這裡來了?”
青年日照站在門邊行一禮,微笑道:“女官叫我來找織蘿。”
管家又是一驚,回過頭看一眼織蘿暗道“這孩子果然魅力無窮,連那個出了名清心寡慾的都動心了。”轉頭又與日照說兩句話,大抵也是誇讚奉承的,日照含笑應對,待她出去才走近織蘿先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織蘿早看到有個俊美青年在那裡徘徊,當下見他行禮慌忙跳開擺手道:“哎呦,我怎麼受得起?快別這樣,有話說就是。”
日照仔細看此人,見他眉目果然俊秀少有,俊秀也就算了,更難得秀而不豔,不是那種會讓女人都妒嫉的女性化容貌。剛才宴會散時水影突然將他叫到一邊,拿了名貼出來道:“到長林班那邊去一趟,就說我很欣賞他們臺柱的劍舞,明日請他到王府吃飯。”那一刻他驚得呆住了,直到見她柳眉微顰,顯然不滿意於他的遲疑,他才意識到自己是何等失態,慌慌忙忙應了往這邊跑,一面還祈禱這位臺柱千萬不要傳說的那麼大架子,要請不來水影或許會認為自己沒有盡力。
織蘿也不動聲色的打量他一番,隨即緩緩道:“怎麼了?”
“啊,我家主子請您明日過府。”
“明日啊——”他刻意將尾音拖得極長,然後伸兩根手指半帶慵懶的拈走那人雙手奉上的名帖,拎到和眼齊平,那麼瞄了一眼。突然象看到什麼寶貝似得,慵懶頓時沒了,抬眼四處一看,正看到班主走過,當即揚手叫了進來,將名帖往他身上一丟道:“這張帖子我接下了。”
長林班班主看一眼帖子頓時叫苦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就接了明天的帖子呢?明天白天西城家有請,晚上還有明王府的夜宴我說”
“我不管,反正這張帖子我接下了。”說話間自顧自接了師弟遞過來的毛巾擦臉。
班主知道他的脾氣,苦笑著轉身對日照道:“這位少爺也聽到了,明兒織蘿實在沒空,要不您”
話還沒說完,織蘿一甩手將毛巾狠狠摔到盆子裡挑眉道:“我說了接下帖子,明兒除了晉王府我哪兒都不去,你給我回好了,回了我索性床上睡覺去!”停一下又道:“哪裡還不都是要錢,還怕晉王府司殿拿不出錢來?”
日照也陪笑道:“我家司殿說了,織蘿上門表演要多少隻管說。”
“可西城家”
日照又笑道:“我家司殿也說了,織蘿少爺名滿京城,請的人家一定多。不過,若是西城家、衛家、紫家和先皇幾個兄弟家倒不要緊,班主就說是我水影想看織蘿得劍舞,請他們讓出一兩日來,必定不會難為。”
話說到這個份上班主自然不敢在說什麼,心中還是嘀咕這小祖宗怎麼突然要接這麼張帖子,而且任性起來,想到剛剛一邊偷看時見他目光不斷往主座上丟,只當他著意勾引昭彤影,現在想想難道那孩子看上的是少王傅?
日照至此任務完成,客客氣氣向兩人道別推出,走出門時覺得格外輕鬆。此時織蘿也懶得聽班主嘮叨他任性,順手換了個新香囊出門去吃那頓“夜宵”了。
翌日午後,織蘿在日照帶領下經邊門進了晉王府,沒多遠就看到司殿的住處。他興致極好,一路上看到什麼都拉著日照問,日照卻心思沉重,可多年宮侍的良好教育讓他縱然心情不悅也不形於色,照樣客客氣氣有問必答,好像面前那人是王公貴族家的公子,而不是一個隨時可以賣身的舞伎。
進司殿獨立的院落後看到其中往來有序的下位女官和走路都格外優雅的宮女宮侍們織蘿也放輕了腳步,日照看出他的緊張,伸手挽住他笑道:“女官對下人極好,你不用害怕。”略微一頓,又道:“女官在自己房中見你,算是很難得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