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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幻想著一幅激動人心的場景:揹著吉他,一隻腳撐著地,一隻腳蹬在講臺上,接上音箱,搖頭晃腦一陣狂彈,彈完,一腳踢翻講臺,用吉他砸碎黑板,頭髮一甩:放學!

聽了一年搖滾後,一個北京的搖滾樂隊來到何小兵所在的這座城市巡演,演出地點在人民劇場。80年代的時候,這座劇場曾做過電影院,全市人民都來這裡看電影,90年代中後期中國電影完蛋了,沒人看了,劇場只好出租給無論是高雅還是通俗只要肯來這裡走穴的演出團體——通常來的都是不高雅的,高雅的來了也沒人看。劇場很大,能裝下四五百人,可是那天來看搖滾演出的人並不多,這個樂隊出過一張專輯,在搖滾圈算有點兒名氣,入座率尚且如此,小兵是逃了晚自習來看的。搖滾樂就是這樣,對某些人很重要,而對另一些人則什麼都不是,沒它日子一樣過得好好的。

樂隊先唱了幾首新歌,觀眾沒什麼反應,便又唱了幾首專輯裡的老歌,觀眾只是不冷不熱地鼓鼓掌,吹兩聲口哨,現場沒High起來,樂隊也沒興趣往下演了,預計為應觀眾熱烈要求可能會返臺而排練的拿手曲目看來也白準備了。唱夠了時間,主唱,一個染了一腦袋黃毛的傢伙,搬起麥克風,依然用很亢奮的語調說:“今天的演出到此結束,我愛這座城市,我愛你們,再見!”說完放下麥克風,轉身坐在地上,拿起一瓶礦泉水往身上澆,其他樂手也開始往下卸樂器。

觀眾都散了,一箇中年胖子邊退場邊說:“那金毛澆的不是汽油吧?”

這時主唱的礦泉水快澆完了,他把剩下的底兒倒進嘴裡。

胖子身後跟著一個像馬仔的人,笑呵呵地說:“肯定不是,要是汽油他不敢喝!”

胖子說:“那不一定,這幫搞搖滾的也玩兒行為藝術,我就不待見他們不把自己當人那勁兒!”

何小兵突然覺得失望,不知道是對這場演出,還是對看演出的觀眾,抑或是這座城市。平心而論,演出並不差,反正何小兵聽得挺投入——忘記是曠課來的,也許此時老師正因為他的座位是空的而在想著能讓他老實點兒的辦法——但就是沒取得應有的效果,這裡的搖滾文化還沒成型。

樂手們在臺上收拾著樂器,主唱溼淋淋地躺在地板上,何小兵湊過去,站在臺下,正好和主唱的臉處於同一高度,問他:“明天你們還演嗎?”

主唱說:“不知道,沒人看就撤了。”

何小兵說:“要是演的話,明天我還來。”

“你要喜歡搖滾樂,就得去北京,你看這兒的觀眾,還有穿西服來的,木呆呆地站著,都跟睡著了似的,也沒人蹦,沒人往臺上躥。”主唱說著腦袋衝兩旁一仰,“那些保安都白找了。”

何小兵說:“你們平時都在北京嗎?”

主唱說:“當然了,北京是我們的根據地、大本營,我們在北京點著星星之火去燎原。”

何小兵說:“我有你們樂隊的磁帶,今天忘帶了,下回你給我籤個名。”

“行,你去北京找我,我給你籤!”主唱說完把呼機號寫在一盒“中南海”煙盒上,交給何小兵的時候又重申了一遍,“記住了,北京才有搖滾樂!”

於是,去北京,成了何小兵的理想。第一年高考,何小兵把所有志願欄裡都填上了北京的學校,結果分數差得太多,落榜了。第二年,何小兵報的又都是北京的學校,分數有所提升,但還是差了點兒,只好接著復讀。第三年,何小兵又填上了北京的學校。何建國看著小兵的志願表說:“我還以為你把前兩年的志願表影印了一份,報一個省內的吧,分低,好考,難道你還想再讀一年?”

何小兵說:“就這麼著吧,懶得再改了!”

何建國看了一眼何小兵的臉色說:“不是我給你洩氣,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幹什麼事兒,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何小兵說:“我這還沒考試呢,你就讓我想退路,那我還複習個什麼勁兒啊!”說完回了自己屋。

何建國舉著志願表對何小兵他媽說:“這孩子,還真有抱負!”

今天,就是何小兵實現理想的日子了。不過這回能考上北京的學校,還真有點兒出乎何小兵的預料。語文考試的作文要求是結合給出的一段材料,論述公平、公正、公開在當今社會的重要性,何小兵寫的題目是《當今社會真的還有公開公平公正嗎》,他並不知道該寫什麼,只是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憤怒,想到這個題目,除此外,他想不出更合適的題目。這個題目牢牢佔據著他的心,冥思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寫點兒什麼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