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住,能不能戒斷。他一天到晚總想著這事。
人在課堂,形聚神散,心裡亂成一團。老師和同學都發覺他這幾天臉色不對,心事重重,問他為何,回答總是一派恍惚。為此盧林東還專門找他談了一次話,勸他不要把留校察看的處分總壓在心上,要放下包袱,輕裝上陣。要有勇氣面對錯誤,在什麼地方跌倒,就在什麼地方爬起來!他還給他講了好幾個燕大過去曾一度誤入歧途的學生,後來知恥近乎勇,痛改前非,終成一方事業的事蹟,是以為勉。
從別墅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晚上,他又打了一回“擺子”。在床上躺不下去就半夜跑到學校的湖邊去熬著。第二天上午,一切恢復正常,除了頭暈目眩之外,勉強可以聽課。下午,是一堂審判實踐課。班裡的同學分成不同角色,模擬一場實況的庭審。他坐上了主審法官的高位,卻難以正襟危坐。整個下午感到疲倦萬分,雙眼澀得總想流淚,眼前常常霧氣一片。他強忍著一個又一個哈欠,把臉上的肌肉繃得變形。扮雙方律師的同學帶著大學生中最常見的唯我正確的激烈,慷慨激昂。聲色鏗鏘。連書記員等法庭工作人員都一板一眼,極盡職守。唯有他這個審判長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甚至該自己發問的時候也忘記了發問,連基本的審判程式都一再搞錯。一節課磕磕絆絆模擬下來,他得了一個全場最低的分數。老師還是照顧了他的情緒,大家都知道他的那個處分。
只有他自已知道這是毒癮。
本來他發誓再也不見歐陽蘭蘭了,但到了晚上他實在熬不住,又顫顫抖抖地給蘭蘭撥了電話。他心裡明白他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意志崩潰的沒臉沒皮的人。
歐陽蘭蘭很快來了。他一鑽進她的車裡就迫不及待地要煙。歐陽蘭蘭默不作聲地給了他一支菸,他迫不及待地點了火吸著,一支菸很快吸完,他仰靠在汽車的座椅上,全身都被瞬間而來的輕鬆和舒適征服了。他閉著眼仰著臉,經歷著快感的高潮。不知過了多久,他清醒了,推開車門要走,歐陽蘭蘭叫了他一聲:“肖童!”
他一隻腳跨出車門,回過頭看她,她說:“我愛你。”
隨著毒癮的消失,隨著這聲“我愛你”,肖童心中萬丈怒火,怦然而起。他惡狠狠地喊了一聲:“我恨你!”便走下車去,砰地一聲用力摔上車門。
這時他再次賭咒發誓絕不再見這個女人。
但是三天之後,當歐陽蘭蘭再次呼他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回了電話,並且約了見面。他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沒有意志的無賴了。
他還是像第一次一樣上了她的汽車,他不看她但還是迫不及待地說:“給支菸抽。”這次歐陽蘭蘭卻出乎意料地沒有遞過煙來,而是一踩油門把車子開了出去。
他開始哀求,他苦苦哀求。他說蘭蘭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好不好,我再也不罵你了好不好,我一點不恨你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他的眼睛裡全是眼淚,好話說盡,蘭蘭才把車子停在一個僻靜的路邊。
她說:“我要你愛我,對我好,你答應嗎?”
他愣了半天,腦子裡僅有的一點意識在阻止他的無恥。但這點意識很快就被痛苦沖毀、淹沒。他結結巴巴地應諾:“行,行。”
歐陽蘭蘭仍不放過:“行什麼?”
“我,我愛你,對你好,行嗎?”
“你發個誓。”
“我發誓,我愛你,對你好!我發誓”
歐陽蘭蘭井沒有喜形於色,她看上去依然沉重,但畢竟把煙遞過來了,同時嘆了口氣。
抽完煙,享受了快感,肖童清醒了。歐陽蘭蘭把車開回了學校,肖童下車時她顯得很冷靜。
肖童下了車,又返身,遲疑地說:“再多給我幾支煙,行嗎?”
歐陽蘭蘭說:“剛才你對我發了個誓,還記得嗎?”
肖童啞了一會兒,說:“不記得了。”他試圖遮掩地解釋:“我剛才有點暈。”
歐陽蘭蘭冷笑一下:“那你下次再暈的時候,再找我吧。”
她把汽車轟地一聲開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學校的門口,覺得自己三分是人,七分是鬼。
黃昏時他的BP機又響了,他一看,心裡便一陣狂跳,呼他的是慶春。他以前是多麼盼望著這個呼叫,而現在,卻感到無比的心虛,甚至萬念俱灰。
這是一個要求接頭的呼叫,他和她在電話里約了地點。從情緒上聽,慶春心情不錯,她說:“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我請你吃晚飯。”
接頭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