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贊助的,由一位曾在本校建築系畢業早年留學海外後來舉世聞名的設計大師親手設計,現已成為燕京大學的一個體面。它的外觀高大雄偉,看上去卓爾不凡。又給人一種陳舊感,一種空蕩蕩的整潔,這就避免了一團新氣的浮華和俗豔,也避免了以後的陳舊。學校裡到處都是飽學之士,任何重複,抄襲,套裁和流俗的東西,在這裡都不會得到喝彩。儘管它樸素簡潔,但畢竟有教堂般壯觀的結構,這結構又使你感到它的奢侈和價值。建築的精神含義也是一種形而上的東西,也許它的本質和宗教一樣,就是使人卑微。
肖童把在演講比賽前和慶春的見面就約在了這裡。這禮堂一落成便成為學校的一個新的標誌性建築,非常好找。他們在禮堂的背面見了面,背面是一片青青的草地和樹林。在一個龐大建築前的草地上與情人約會,在肖童看來有些歐式的情調。
況且站在禮堂魁偉的軀於下他並無卑微渺小之感,反而覺得仰仗了它的庇護和威風。
因為今天是正式比賽,所以他穿了一身筆挺的深色西服。他的身材挺拔,而西服又是在德國買的,質量很好,所以看上去極其妥帖。他和慶春坐在草地上,他把西服上衣脫下來小心地放在一邊以防弄皺。慶春今天倒是穿得很隨便,不認識的看了會以為她也是本校的學生,是肖童的同窗。
肖童此時的心情格外好,不像前幾次和慶春見面時那麼深沉嚴肅。他有些放蕩無形地在草地上或坐或躺,有時還把腿放肆地蹺到天上。他和慶春吹噓著他的男人氣概,也就是前天喝醉以後的那場表演:媽的我把那個打我的小子揍了,揍得滿臉開花見紅見彩。我說過我不會讓他們白揍的,下次我見了他還得揍,那種王八蛋吃硬不吃軟。
慶春問:“你在哪兒揍了他?”
“在帝都夜總會。”
“你幹嗎總去那兒,幹嗎迷上夜總會了?”
“沒有,我去玩遊戲機。”
“你這麼大了怎麼還對這東西人迷?”
“我不玩這東西怎麼能給你們找到那張賬單。”
慶春說:“肖童,那是另一回事。我覺得你已經不小了,你應該成熟些,別再總玩遊戲機,別再動手和人打架,嘴裡乾淨點別罵罵咧咧的。我知道在大學裡嘴粗是一種時尚,但我看不慣你這樣。”
肖童半是認真半是嬉皮笑臉地說:“行行行,我聽你的,我把一切都改了,我變得深沉了文雅了你就會愛我嗎?”
慶春不作聲。她可能對肖童說這種事所用的口氣過於輕浮而反感。
肖童一點沒看出慶春的不快,依然毫無眼色地嘻笑著窮追猛打:“你說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你說說又怎麼啦。”
慶春說:“肖童,我們今天不談這個。”
肖童說:“為什麼不能談,我心裡想什麼就要說出來,你也用不著憋著。你喜歡我嗎?還是不喜歡我,討厭我,覺得我不成熟,啊?”
慶春說:“肖童,我們年齡差了那麼多,你覺得你的想法現實嗎?我們都清醒一點好嗎。”
肖童說:“差了這麼幾歲算什麼,你不能算老我也不算小了,只要兩個人願意沒有什麼不現實的,你是不是怕別人說什麼?”
“不,你知道我喜歡成熟的男人。”
“我可以成熟。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玩遊戲機了,不罵人不打架了,我說到做到!”
“一個人的成熟不是靠他自己的決心,而是要靠時間歲月。
你現在整天還迷戀於打架和遊戲機這種東西,幾乎還是一箇中學生的水平。等你何年何月成熟了,我可能已經老成了黃臉婆了。“
說到這兒肖童開始嚴肅認真了。“你成什麼樣我都會喜歡的。
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慶春從草地上站起來,似是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她轉過身背向肖童,說:“你說這話也只能表明你太不成熟,這是無知少年才喜歡說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爛的決心在說的時候比誰都真誠,但用不了多久就全變了。年輕人都是這樣激情和善變。
我也是從那個階段過來的。“
肖童也站起來,追在慶春身後:“既然你也幼稚過,你憑什麼不相信我也會逐漸老練起來!”
慶春回過頭,她回過頭卻不知說什麼好:“我已經快二十七歲了肖童,我該結婚了我不能等。”
肖童愣住了,他沒想到在這個最晴朗的日子裡,這個最幸福的話題會說得這麼艱難這麼沉重。在他一向的自我感覺上慶春是喜歡他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