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和他說一句告別的話,只是和慶春附耳低語幾句,慶春點頭對父親說不會的你放心吧。
路上慶春一言不發,肖童當著計程車司機的面也沒有講話。司機在車上放送著一盤聖誕歌曲的磁帶,一路上的音樂因此帶著一種童話般的祥和,讓人的思緒突然飄離了現實。計程車把他們拉到肖童家附近的街道上,慶春對司機說師傅就是這兒,在這兒停吧,車停後她把門拉開,示意他下車,自已則是不準備下車的樣子,肖童說:“慶春你下來一下,我要和你解釋。”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來了,付了司機錢,說師傅你不用等了。
計程車開走了。他們站在清冷溼透的馬路旁,遠處的街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細長。北京的聖誕節都集中在那些豪華的飯店裡,聖誕老人不會駕著梅花鹿把過節的氣氛帶到這些無關緊要的街道上。在這些街道上,小雨似停未停,天冷得要命,但沒有風。
肖童說:“慶春,我跟你說過是他們逼我吸的,是他們考驗我是不是真的還在吸。我不吸他們就會懷疑我,也懷疑李隊長。”
慶春面無表情地說:“你知道嗎,吸毒的人,有一個共同的毛病,那就是撒謊。”
肖童說:“我沒有撒謊,我幹嗎要對你撒謊?”
“對我?你對我撒的謊還不夠嗎!”
“你不信我可以,等破了案你可以去審問他們。看我說得對不對!”
“不用問我也知道是他們讓你抽的,讓你抽你就抽嗎?你對我的保證,你發的誓,這麼隨隨便便,就都不算數了嗎?”
慶春的眼裡淚光閃閃。肖童心裡亂得不知應該怎樣解釋清楚。他想試著從頭說起:“歐陽蘭蘭開始問我的時候我就說我還吸,後來他們就讓我吸,我要是不吸他們就會認為我說話不老實”
但慶春這時心情激動得聽不進去,“你別再找藉口了,你怕他們說你老實,那麼你對我們老實嗎?你和李隊長說過這事嗎,你和我說過這事嗎?你剛才在飯桌上還在撒謊。他們說你素質差我總是維護你,我弄不清我怎麼就這麼相信你!”
慶春的口氣激憤難平。淚水也順著臉頰流下來,越流越不可控制。她雙肩抽動,雙手捂臉,往黑暗中走。肖童想抱住她,她說:“你鬆手!”肖童鬆了手。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等她哭完,等她平靜了,他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戒的。”
慶春深深地吸著氣,說:“肖童,咱們恐怕是沒有這個緣分了,你知道,我要是決定跟你好,那是要下很大決心的。我的同事都會奇怪,我的家裡也會反對,因為我們的年齡和經歷,差別太大了,很多人會說三道四的。我承認我喜歡你,但你連最起碼的做個正常人的能力都沒有,我們今後怎麼能生活在一起。你也該為我想想,我們組織上,還有我爸爸,就是再通情達理,也不可能答應我和一個吸毒成癮的人在一起,這不現實!”
肖童預感到自己剛剛抓住的這個五彩光輝的氣泡就要破滅了,他不曾想到過這一切剛剛開始就大勢已去。他懷著一種被遺棄的淒涼苦苦哀求,而語言卻乾枯得只有一句:“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慶春抬眼看著他,他的表情現出令人憐憫的悽苦,她忍不住用手輕輕地摸了摸那張清瘦的臉,摸得那麼輕柔,輕柔得肖童五內俱焚。慶春說:“肖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為我們做了很多工作。我知道你是為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我本來一直相信你的毅力,我以為會有一個奇蹟,也許我是難為你了,強求你了。以後我會好好地謝你,幫你的,可我也希望有我的生活,我的幸福,一種最普通最普通的幸福。我沒有過高的要求,我只想要一個正常的家庭。”
肖童痛哭失聲:“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慶春的淚水再一次忍不住噴湧出來,她說了句,“你保重!”便轉身向街的對面跑去,她攔住了一輛剛巧駛過的計程車,那計程車的車門砰然關閉的撞擊,透過溼氣逼人的夜霧,刺進肖童的耳膜,車輪軋碎了地面上凝結的雨水,帶著沙啞的聲音,越來越遠。肖童的眼淚凝在臉上,聽著那聲音直到消失。他一個人坐在溼漉漉的馬路沿上,不想回家。偶有騎車路過的行人回頭看他。他目光呆滯如木偶一樣,在路邊無動於衷地枯坐,對過往的一切全都麻木不仁。
在這個窮途末路般的寒冷的雨夜,他居然做了那樣一個色彩明麗而又慷慨激昂的夢。醒來時他還是理不清自己的心情。清晨照常來臨,太陽依然升起。他躺在床上,腦子裡似乎已經晝夜不分。對海洛因的需求又成為全身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