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是青梅煮酒論英雄過來的嘛。你見了他,代我向他問好,就說趙寄客不日就去拜訪他。“
寄草見義父難得那麼來了興致,突發奇想,說:“乾爹,不如你也入了我們貧兒院,與我們一起走,一路上我也好照顧你啊。”
趙寄客說:“不是早就跟你們說定了,我不會再離開杭州了嗎?”
他的臉色,明顯地就黯淡了下來。寄草說:“我曉得你有心事,真沒想到,連你這樣的人也會有心事起來。你告訴我,我幫你去辦不就成了。“
趙寄客搖搖頭,說:“你還是管管你自己的事情吧。和那個東北佬處得怎麼樣?”
“很好啊!”寄草的眼睛就放起光,連鼻尖下巴都一起跟著紅了起來。
寄客說:“寄草,你要走了,我交代你一句話,你給我記在心裡頭了——千萬不要輕易地和一個男人成親!明白嗎?”
寄草愣了一會兒,才說:“不明白。”
“不要輕易地和一個男人成親,就是不要輕易地和一個男人生孩子“
寄草眼睛瞪得滾圓,張了張嘴,饒舌姑娘這下子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片刻,她突然跳起來,打著趙寄客的背說:“乾爹你怎麼那麼壞啊,乾爹你怎麼那麼壞啊。我不跟你說話了,我不跟你說話了”她就這麼連推帶操地撒了一陣嬌,跑掉了。
趙寄客望著寄草的背影,想,她還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呢。
現在已經接近午夜了。寄草從貧兒院一路回來,她哼著歌,在暗夜裡輕快地跳著腳,突然就站住了。前方有兩束強光射來,直直地照著她。一輛車!寄草尖叫了一聲:“羅力!”
她熟練地跳上車,坐在羅力身旁,問:'舊家嗎?”
“回家幹什麼?我剛從你家來。”
“都快半夜了。”
“是啊,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為什麼?”
“明天部隊就要集中了。我們要再見了,也許就是永別了。“
“這麼可怕?”
“瞧你對我多麼無動於衷啊,我就知道你們杭州姑娘是怎麼一回事,我早就料到了。”羅力垂頭喪氣地一踩煞車,“你回去吧,回去賣你的茶葉吧。”
寄草笑了;“看你,什麼叫尋開心都不知道。東北佬!”她親熱地櫓一櫓羅力的頭髮。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最好最好的地方,香的地方,綠的地方,對,一直往前開,一直到洪春橋,然後轉彎。是的,這裡的路很不好開,我們馬上就要到了。你說什麼,你說我把你帶到郊外來了。杭州的郊外不好嗎?你聞,你聞,你聞到香氣了嗎?停車,停車。好了,現在一切都那麼安靜,你應該聞到那股香氣了,你聞到了嗎?“
一直也沒有說上一句話的羅力,此時停了車,馬達聲音一息,世界就因此沉寂——空氣在杭州西郊的山間滲發出一陣陣的夜的甜意。羅力下了車,朝天空看,他呆住了。他從來也沒有上心看過杭州的圓月亮——他曾想這樣的圓月是應該留到回東北老家時再看的。這是怎麼回事:剛才夜空還是那麼樣的壓抑,天空垮下來一多半,就那麼昏沉沉地、搖搖欲墜地、幹鈞一發地掛在人們的頭頂,怎麼突然間,就一下子清明爽朗了呢。羅力回過頭來,一下子攬住自己的心愛的姑娘,說:“我可真不明白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你是仙女兒變的吧?”
“我可不就是仙女變的,你怎麼才知道?你看仙女把你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這是一片舒緩的斜坡,從這對青年男女的腳下往前延伸,一直伸到他們肉眼看不到的月光的深處。斜坡上稀稀落落地長著一些棕桐樹,疏疏朗朗地展開著它們的大葉子,東一片,西一片地從樹枝上伸發了開去,在夜風中輕輕地搖晃,像那些微醉酸醒地正從長堤上獨自歸來的長衣寬袍的僧人。羅力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他的懷裡,喘著氣低低地發了出來:“你看那些樹,它們就像是從月光的湖水裡剛剛撈上來似的。瞧那些大葉子,搖啊搖的,寨寨奉章的,月亮水就從那上面滴滴答答地落下來了。你聽見了嗎?”
瞧!那些大棕們樹的廣大的兩側一眼看不到邊的、那些在月光下一大團一大團簇擁著的、整整齊齊一排排的、發著鐵綠色亮光的,那是什麼?它們一大朵一大朵地蹲在地上,圓圓的身上還綴滿了小白花,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月光在它們身上開的花嗎?
女人的聲音又開始喘息了:“瞧你說的,你沒有看到過茶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