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跡罕至的偏僻山野,暮空星光映照,山野松木高枝端坐著灰蓬客身形,見陷地接近,啪的打了個響指。
陷地聞聲,陡的從馬背上拔身而起,枯瘦精悍的身形在半空中迅速的變幻,一層瑩瑩的青光瞬間籠罩周身上下,唇上一抹小鬍子的面容現在卻成了一個尖嘴凹腮,面容陰鷙的小個子男人,青光之中,小個子男人伸出手,恰與高枝上躍下的灰蓬客迎了個正著,兩手相執,青光將兩人身形裹於一處,飛快划向天際。
山野荒道,唯餘空馬一匹,兀自奮開四蹄,得得的奔向未知盡頭的幽夜深處。
……
東方剛剛濛濛發亮,青虛虛的高平城池少有的現出一絲寂冷,燈火漸落,迎接白晝的到臨。一夜巡哨不敢懈怠的衛兵們邁著多少有些睏乏的步伐,和換崗的軍士擦肩而過,城頭執事軍校的聲音在清晨顯得分外嘹闊:
“卯時至!放落吊橋,城門開啟!”
盤索發出咕吱咕吱的聲音,眼看吊橋隆隆的將要抵及地面。
“慢!”軍校的聲調陡然高亢,城頭頓時響起一陣甲冑擦動的聲音,所有在城頭戍衛的軍士刀劍出鞘,弓箭上弦,警覺的指向城下,那吊橋將要落下的前沿。
那裡很奇怪的出現了一批人,儘管看不清容貌,但可以肯定,他們大都帶著兵刃,體格雄偉,並且都穿著褐色的短打衣衫,甚至還有一條搖頭擺尾的狗在人叢中鑽來鑽去。現身之際近乎毫無徵兆,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們就靜靜的站在了那裡。
“來者何人?”軍校向城下大聲喝問,刀槍並舉,鋒刃直向,未落下的吊橋生生懸在半空。
褐衫者中的當頭一人揚起手,禮貌的作了個揖,聲音不高卻清晰無差的傳到了城頭每個人的耳中:“煩勞軍爺通報,荊楚乾家弟子求見桓大司馬大人。”
第069章兩君雙士
從武陵到高平,路途漫漫,何止千里?還是全拜軍情僵持之賜,攻下高平城的大司馬軍馬裹足不前,才使乾家弟子們的目的地沒有發生變化。
這一路一共花了三天時日,按照雅風四姝和靈風他們的飛行之速,原本是用不了這許久的。然而沿途所見之景,多為戰火連綿,廝殺終日,屍橫遍野,滿目瘡痍,更為可慮的是,在這些人間殺伐的硝煙之中,竟隱隱有濃烈的陰鬼之氣飄蕩懸浮。是故,乾衝帶著師弟們在戰場附近停留了一天,本意是覓魔察氣,以探究竟。可最終,大批潰散的晉國軍隊打亂了斬魔士的計劃,乾衝也只能憂心忡忡的離開。
到達了高平城外的時分,恰在清晨破曉之際。雅風四姝和靈風都是體態婀娜,容貌妍麗的絕色女子,恐怕在這軍陣肅殺之所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眾人於光影中現身落地之後,都隱去了身形,只遠遠暗中相隨,燁睛則是一聲清唳,化為本相,振翅飛出,一隻蓬羽雄駿的白色大鳥便在高空盤旋。
乾衝當前開口已畢,城頭陷入一陣幾可得聞呼吸的靜默之中,所有赭紅色衣甲的晉軍戍卒依然維持著全身戒備的緊張神態,只有軍靴踏在古厚城磚上的聲響橐橐的傳來,越去越遠。
池棠負手昂立,他心知肚明,必是城頭軍校前往通報了,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那位權傾南國朝野的桓大司馬,還有那位和自己同樣身為五士並五方乾君的馭雷士韓離,心裡便不禁很有些期待嚮往。
無食呼呼的哈著氣,在凝身站立的乾家弟子行列中,就屬他蹦躂的最歡,倘若不是顧忌城頭凡人軍兵虎視眈眈,怕是四字經開口真言便要在興奮之下朗聲高放了。
總過去了接近半個時辰,薛漾已經面露不豫之色,只是看了一眼表情一直鎮靜雍然的乾沖和嵇蕤,嘴唇動了動,倒底沒有說出話來,無食挺乖覺的往他這裡一蹭,薛漾探手下去,在狗腦袋上撓了撓,算是聊解枯寂。
就在這時,城頭忽的響起軍校的發號施令:“開!”
咕吱咕吱的繩索絞動聲再次傳出,懸在半空的吊橋緩緩放落,終於轟然及地,震騰起一陣沙土之氣。並不算高闊的高平城門由內而開,一個高瘦清癯的玄衣男子端步走出,看到前方排開站立的一眾乾家之士,眼神中微露詫異,卻先自躬身拱手,鄭重的行了個大禮。
池棠幾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漆眉端鼻,雙眼雖然不大卻在顧盼間湛然若神,五官清雅柔和,不留髭鬚,縱當不得英俊之稱可也透著一股瀟灑偉岸之氣。玄袍束身,使他的體格顯得猶為高瘦精幹,一柄長劍懸掛腰間,露出了狀作玉璜般的劍柄,更是在舉手投足之間便伴隨著一種看似輕柔實則醇厚的威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