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過了晌午,李瑾才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他回憶著昨夜自己似乎遇見什麼事情來著。盯著天花板想了半天,拍拍腦袋,對了,那在月光下泛著青光的面板,還有古怪的音樂。
如果不是自己做夢,那就是遇到了不尋常的事情啊。李瑾摸著下巴,浮現出略微興奮的神色。
先去永樂坊的茶肆裡喝茶。不過與其說是喝茶,不如說是去探聽訊息。李瑾坐在臨窗的位置,修長的手指來來回回轉著茶杯,佯裝漫不盡心的望著窗外的風景,實則豎起耳朵聽著別人的交談。
如果真有怪事,那麼碰見的應該不止他一個人。在茶館酒樓這樣的地方,探聽這樣的逸聞最合適不過。聽了半響,盡是些哪家的寡居娘子出落的貌美,總被好色的鄰居調戲,奈何家中無男人撐腰只得忍氣吞聲;哪裡來了個參加科舉的秀才,科舉沒開考,倒是沉迷在那新出的名妓溫柔鄉,最後人財兩空,灰溜溜的離京而去;哪戶人家的女娃出落的亭亭玉立,正值出嫁的年紀,被媒人踏破門檻這樣的市井長短,又或是西市胡商又帶來些沒見過的好東西,開出天價倒也有人購買;從遙遠的異國而來的使節浩浩蕩蕩穿過朱雀街,往皇城而去,來的都是些黃頭髮藍眼睛的人,引得好多人圍觀……
儘管也是些有趣的見聞,但關於李瑾昨夜遇到的怪事,卻沒有聽到零星半點訊息。
難不成……真是自己做夢麼?李瑾有些失望,一不留神把手中的茶杯湊到唇邊,抿了一口。霎時間,姜的辣,鹽的鹹,果汁的甜,加上茶葉本身的澀苦,一起在舌頭上蔓延開,變成難以形容的味道。
”咳……“李瑾反射性的就想將茶水吐掉,頓了頓,又皺著眉勉強喝了下去。隨後嫌惡般的把茶杯推出去好遠,招呼店家端來一壺白開水,喝上幾口沖淡嘴裡的味道,眉頭才算鬆開了。
自從蜀中傳來茶葉,也不知誰想出的吃法,在水裡放些蔥姜鹽果汁混著茶葉一起煮,美其名曰是沖淡其茶葉本身的苦澀味道。看周圍吃茶的那些人,還挺津津有味的。不過對於李瑾而言,那味道就不敢恭維了,自從第一次吃過茶以後,他就一直不能習慣。與其吃茶,倒不如飲酒。
聽聞有人嘗過茶水之後,反應激烈到摔了茶杯,大罵只有畜生才喜歡那鬼玩意的味道。言語固然偏激了點,但也能看出其茶的味道多麼不能讓人接受了。
看來,在茶肆裡也打聽不到什麼訊息了。李瑾付過茶錢,拎過手邊的包袱,晃悠晃悠朝著十二衛的方向去了。
借他衣服的友人並不在,庭院裡三三兩兩聚著幾撮人,或聊天或睡覺,看起來倒是十分悠閒。李瑾轉了一圈,就打算回去,忽然瞥見聚在屋簷的兩三個人總是抬頭頻頻望向他,見他看過去,又迅速扭頭裝作淡定的樣子。
李瑾湊過去,好奇道:“難道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幾個人並沒有立刻搭腔,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之後,其中一人壓低聲音問道:“聽說你昨天替劉真值班了?”
李瑾一愣,沒想到代替值班的事情會被其他人知道,便說:“他家裡有事,我便替他一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哼,他家才沒事,”那人哼了一聲,接著又壓著聲音說,“我看啊,他是因為害怕才叫你替他班的。”
“哦?”李瑾挑眉,笑道:“不會吧。”
“你昨晚是在啟夏門那一帶巡邏吧,那有沒有——”那人猶豫了一下,才問道,“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碰到了。”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幾人都同時盯著李瑾,眼神直勾勾的有些嚇人,表情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什麼事?”他們同時問道。
李瑾慢慢勾起嘴角笑了,慢吞吞的說:“就聽到了一陣古怪的音樂,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是誰彈的。”他說完,幾人都沒有講話,似乎在等著下文。半天之後,發覺李瑾光是笑,並沒有再繼續講的意思,才帶著失望的問:“就這樣?”
“恩。”李瑾點點頭,“就這樣。”
“看來沒有遇到啊……”幾人舒了一口氣,遺憾地望著他。
“遇到什麼?難道還有比只聞音樂不見人更加奇怪的事情嗎”李瑾浮現出一副不解的神色問。
“有的。”其中一人便開始講述下面的事情。
*****
掛在夜空的月亮彷彿是被咬掉了一小口般呈現著殘缺,風從各坊間的道路上吹過,深夜寂靜。朱雀大街上,已經冒出嫩芽的垂柳,在月光的照射下靜靜投射著柔軟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