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
四月中旬某日,朱雀禁宮之內,又是一個無聊的上午。
逸飛坐在御醫所牆角,手中捏著一枚落花生,逗弄籠中的松鼠。
這松鼠頗有靈性,幾日之前逸飛發現它的時候,只見它身上血跡斑斑的,不知為誰所傷,正躺在藥渣桶裡打滾,可能覺得這樣便能醫好自己的傷口吧。逸飛不由動了憐憫之心,便將它傷口洗淨上藥,暫時養在御醫所,只待傷愈而歸。
一個學徒臉龐紅撲撲地走了來,小聲道:“易太醫,外邊有一位特別俊俏的郎官找你。”
逸飛想了想,宮中郎官,與自己相識的也只有梅長信一個,但若是梅長信,卻算不上特別俊俏,也不必親自來找啊。心中有些疑惑,問學徒道:“確實是找我的?”
學徒點點頭,紅暈剛退,又上雙頰:“對!他很溫柔地讓我叫御醫所唯一的那個男醫官,姓易的那位來,可不就是易太醫你嗎?”
逸飛還有些不解,但也知郎官們的事耽誤不得,簡單收拾一下針具藥箱,自己提著,出了御醫所。
及至看到找自己的人,逸飛這才知道,確實是一位非常俊俏的郎官。自己平時也自恃相貌端和,待要跟面前這一位相比,簡直是自不量力了。什麼溫潤如玉,俊雅謙和,賢德多壽,種種溢美之詞,一時在心中翻湧不息。
郎官為君,御醫為臣,儘管玉傑一直告訴自己不必上前行禮,但看到逸飛本人,仍是覺得皇族特有的氣質在,與普通官宦之子區別很大,差點就按未嫁之前的習慣深揖了。
兩人都有些尷尬,相對一笑。逸飛道:“不知郎官身居哪一宮?若有傳喚,遣人前來即可,不必移駕前來的。”
玉傑壓低了些聲音道:“既是要見善王子,若玉傑不親身前來,那才不敬。”
逸飛一驚,居然有人叫破自己身份,警惕之心大漲:“你……”
玉傑將手指在唇上一點:“噓。你知我知便是。此番親自來見,是為了誠意和禮數,下次便低調些。”
逸飛有些疑慮,但仍是點了點頭,既然這位郎官口稱玉傑,約莫便是太女蒙訓公孫玉傑了。竟是他親自前來,想必事情不小。逸飛猶豫了一下,道:“這裡說話不方便,請玉郎官借一步。”
玉傑點點頭道:“跟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隱藏情節,秦雨澤的不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在姊妹篇《名將》之中會寫到。創作中~
☆、第 20 章
這是逸飛第一次見到太女君懿。
沉靜的蒼白容顏,埋在軟枕之中半邊,雙頰已經微微下陷,下巴也不復圓潤,變得尖銳起來。誰曾想到,堂堂賀翎太女竟病成這樣?
此情此景,和當年雪瑤初次發病之時,何其相似!但是,又有不同。
逸飛左右望望空蕩蕩的寢殿,玉傑站在一邊,低聲道:“我已經將她們全支開了,請善王子仔細地看視吧。”
逸飛無聲點了點頭,俯下身去,靜靜的望著君懿的睡顏。她面板比一般人發冷,這樣的天氣,仍需要蓋夾被保暖,該當是血脈不暢的緣故;額頭隱隱現出一絲黑氣,手指尖和腳趾尖也略有深色凝聚。這固然是病人該有的表象,但逸飛仍是有疑,這種外貌是有心人偽作而成。一定有什麼慢性的毒,正在君懿體內慢慢地發作著。
只要有一滴鮮血,逸飛便可試出是哪味毒藥來。可是為太女診治,是不可動刀見血的,因為那樣會損害太女髮膚。按照賀翎傳統信仰,太女是朱雀神在凡間的轉世天女,若神體有損,全賀翎都將有災難。逸飛只有靠按脈來診治,雖說難了些,但憑他如今的醫術,已經可以對付這樣的難題。
為了萬無一失,逸飛將手指搭在君懿脈上,沉吟了許久,證實了中毒之推測,他臉色變得越來越陰鬱。他默默地看向玉傑,心道:“看太女姐姐這脈相,就連今日也有服毒。看來,這宮中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我一個。可我在這宮中三年,也見了不少詭計,不得不防。這玉郎官每日在太女身邊,飲食起居事事過手,倒是有大嫌疑。若是玉郎官用意在賊喊捉賊,此地又無其他見證,我固然危險,但太女姐姐卻更是命在旦夕。”
玉傑見逸飛看著他的眼神中懷疑和戒備越來越重,神情也越來越古怪,心中著急,道:“還請善王子說個明白!”
逸飛見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君懿,眼光中神情哀痛焦急,正和自己望著雪瑤時的相似,心一橫,決心一賭,道:“太女姐姐並不是體弱,而是被毒害,此事非同小可。玉郎官,你是猜到這一節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