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飛沉吟了一回:“我雖不懂軍中之事,但山中行軍,必然很慢,祥麟也不會一時半刻就把雁家將領們圍個結實。他們已經出去兩天了,說不定今天或者明天,就會有人回來討援軍。”
兩人有了共識,便更加留心著傷員們帶來的訊息。雖然軍醫不可去兵帳,但他們只要跟傷員談談,就能很快得知一線的訊息,這麼看來,醫帳倒是又安全,又靈通。
當晚,緊急集合的號角聲,巡邏兵的鑼鼓聲,在營中大作。
苑傑一陣風似地進了醫帳:“逸飛,小雙姐!你們快隨我去楚州郡外城城門!”
帳外,駿馬長嘶。苑傑在混亂之中,竟然帶了三匹上等軍馬來接他們。逸飛和小雙帶了藥箱,各裝了一袋針石用具,飛馬緊跟。
楚州郡外各城的百姓已經被撤離到腹地暫時收容,從前的民居變得空空蕩蕩。三匹馬在黑夜中踏在城中的道路上,清晰的蹄聲,讓人升起一陣寂寞。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前方遠遠地能看到一片火光,正是楚州郡外城牆西門所在。
那城牆內高高的杆子上,掛著什麼?
“真他媽沒用!還是來遲了!”苑傑大聲吼道。
苑傑一向笑嘻嘻,很少有嚴肅的神情,今日卻這樣憤怒,以致破口大罵,實在少見。逸飛沒心情笑他,一定是事態非常嚴重,苑傑才會這樣失態。
馬到城下,小雙尖叫一聲,差點栽下馬來。苑傑拍馬回身,一把將小雙抓過,跟自己同騎,呼哨了幾聲,小雙的坐騎立刻站住了。逸飛慌忙勒住自己的坐騎,驅到那匹馬身邊,帶住了韁繩。
“下馬,帶上東西,咱們上城。那老太婆,小爺絕不能讓她再害人!”苑傑咬著牙恨恨地道。
逸飛聽到他這麼說,心中一沉:這軍營之中,能害人的老太婆,一定是說忠肅公。怎麼害的人,害的什麼人,等下再慢慢地問苑傑吧。
小雙下馬之後,神情憤恨,咬著牙,努力地忍著眼淚,但是那淚水還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串串滴落下來。她握著拳站了一會,深吸了兩口氣,拿袖子胡亂擦乾了臉頰,用力地拉過自己那匹馬,將藥箱拿在身上,大步跟著苑傑向城牆上走去。
逸飛心中暗叫不好。這兩人的神情看來,一定是有人遇害了。
他不自主地望向那根高高的木杆,只見那杆上高懸著兩顆首級。他心中砰砰亂跳,從小雙姐的樣子看來,這兩顆頭顱,是雁家的女將!
忠肅公下手了!
站在城上,能看清那高杆上首級的相貌。兩位不認識的年輕女子,雙目閉著,面板的顏色在冷風中吹過,已經變得青白。小雙低聲道:“是小瑜和芳姐。”
逸飛心中一陣寒意。昭烈將軍應該已經和雁家女將們會和了,這雁瑜和雁芳二人,是回來討援軍的。若是換了其他主將,援軍此刻早已進發,這忠肅公卻在利用祥麟軍,要把雁家的遺孤全掃乾淨!想到這裡,也是一陣憤恨。
這種明知對方在做什麼,卻完全沒法阻止的感覺,他已經嘗過了一次,這是第二次,全是拜這位忠肅公所賜。心潮一陣翻湧,粗話到了嘴邊,卻也無法像苑傑那樣順利地罵出來。
鎮守西城的將領,逸飛並不認識,但苑傑是熟悉的,兩人在城樓之中談話,逸飛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
陌生的女子聲音:“雁瑜是先到的,今天一早就回來了,求忠肅公發精壯援軍解圍。忠肅公以發出去的都是精兵,不許她擾亂軍心的理由,當時就斬了。到了晚上,雁芳也到了,看見忠肅公斬了雁瑜,就大罵忠肅公不顧同袍之義,公報私仇,要忠肅公立刻出兵。忠肅公可不是能容人的,親自拔出刀來,從雁芳左肩斜劈了下去,當時人就成了兩半,血流滿地,連我們帳下的男兵,都不忍心看。”
苑傑猛地一拍桌子:“老巫婆!好黑的心!”
陌生女子抽泣了兩聲,哽咽道:“就是如此,忠肅公還不放過,就在我們城下,親自割下雁芳首級,和雁瑜首級一起,吊在這高杆之上,將兩人屍體放在一處,放馬踐踏,城下血跡滲進了地面,現在都洗不乾淨。兩位將軍的戰馬拴在城下,見主人屍身受辱,便大聲嘶鳴,也被忠肅公殺了,還命令後廚將兩馬燉湯,給我們守城兵士吃。守城兵士們都是有義氣的好姑娘、好兒郎,將那些肉湯挖了坑埋起來,一口也沒有吃。這忠肅公,可真不是一般狠心!可我們身為部屬,要怎麼辦才好?”
逸飛聽那女將說話,眼淚也在框中打轉起來,心中說不上是恨還是怕。
他已經清楚看到,現在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