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從太湖進蘇州,這一路的湖光山色,我是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八輩兒都沒見過這麼秀麗的景色,怪道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在京城住久了能出來散散,真是福氣!”
就互相說起了蘇州有名的鋪子,向蕭太太傳授蘇州生活經驗。
“做衣服不是找思巧裳,就是纖秀坊。”李太太活躍起來,“打首飾那肯定是寶慶銀,家裡排辦宴席,得月樓的席面是上好的……”
蕭太太就聽得很入神。
操練水軍,是男人們的事,蕭太太是肯定要在蘇州安家的。有了幾個太太的指點,遇事就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女兒們不耐煩聽幾個太太長篇大套的閒篇子,五娘子領頭,在答春風二樓擺了一桌茶點,又差人把窗扇都開了,要聞七里香那頭傳來的桂花味。
才一離了母親們的眼睛,幾個小姐就迫不及待地議論起了許鳳佳。
“噯喲喲,就只是那雙眼,真真是把世上的少年公子都比下去了……”
李家幾個娘子說得最起勁。
“我們家裡最風流的四哥哥——今日不是也來了?和許公子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連諸家的幾個小娘子都笑,“從前只知道銀花案首的名頭,今日才曉得原來武將的英姿,是讀書人比不上的!”
這些小姑娘平時隨著父母往來,彼此也都熟稔,言笑之間難免無忌,說起話來就大膽了一點。
五娘子很有幾分疑惑,“真有那麼好?我是沒有看出來。”
就都笑五娘子,“連這都覺得不好,那也只有銀花案首能讓我們五姐滿意了。”
五娘子紅了臉,一個個啐過去,頓時又是滿屋子的花枝亂顫,鶯聲燕語。
六娘子倒有了些好奇。
“剛才都沒有看仔細,乍一看,和小時候還是一個模子……還是那麼怕人!”就跟七娘子咬耳朵,“我瞧你盯著表少爺看了半日……你覺得怎麼樣?”
七娘子難得地心虛起來。
“我哪有盯著表哥看……”她細聲數落六娘子,低下頭望住了腳尖。“雖說是親表哥,但都這麼大年紀了,也要學著避嫌……”
六娘子被她一噎,就有些莫名其妙,瞄了瞄七娘子,沒有說話。
幾個女兒家就又說起了李四郎的婚事。
李太太會帶出來做客的庶女,自然和幾個大些的兄長不親密。
說到新入門的李四奶奶和李四郎拌嘴,孃家哥哥就帶了人去南風館,把小語打個臭死的事,都有幾分幸災樂禍。
注意力,也就漸漸從許鳳佳身上轉開了。
說來也好笑,楊家這三個女兒雖然性子不一,但有志一同,對談人是非都沒有太大的興趣。
不過礙於做東,只得在一邊陪笑了湊趣。
卻是無聊得互相大使眼色。
七娘子索性就站到窗邊看風景。
到底是情不自禁,把目光投向了百雨金。
花圃地勢低矮,就在假山山坳裡,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幾個男眷的頭頂。
她又搖了搖頭,踱回了兩個姐姐身邊。
不禁遷怒起桂含春來。
都是他所謂的左手刀法……
李八娘忽然就笑,“咦,這不是貴府的四少爺?”
一眾少女就呼啦啦到了窗前看九哥。
七娘子這才意識到:原來和許鳳佳比,九哥也不遜色。
或許身價,還要更高了幾分。
#
果然就看到九哥滿面是笑,一頭和許鳳佳說笑,一頭上了假山。
答春風地勢高,從窗戶裡躍出去,就直接能爬上假山,兩個少年等於是和女兒家們當門對面。
只是一時都沒有看向這頭。
李九娘最是穩重,忙張羅著讓丫鬟掩了假山這一面的窗戶。
免得一時衝撞到了,與兩邊都是尷尬。
話雖如此,卻也阻不住女兒們從虛掩著的窗縫裡偷窺這兩個少年。
就連五娘子都有幾分擔心,佔據了一邊窗戶,憂心忡忡地凝望著四宜亭。
七娘子也情不自禁,在五娘子身後徘徊。
自從出了浣紗塢前的事,九哥和許鳳佳就沒有獨處過……
現在多年之後,難道是要舊事重提了?
九哥果然和許鳳佳在四宜亭裡對面坐了下來。
只看坐姿,都曉得兩人的個性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