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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捕快用過早飯,由李三送去入住。他前腳走出食肆,後腳又走進來一位,也是揹著個大褡褳,沉甸甸的,不知裡面裝了些什麼。手裡拿著柄油紙傘,劉慶東掃了一眼那傘,咋和捕快的雨傘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呢?不會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吧?
這位是花甲之年的老者,個子不高,卻往橫下里長的,腰間的贅肉和彌勒佛祖有一拼。他頭戴東坡巾,巾制有四牆,牆外有重牆,比內牆稍窄小,跟影視作品裡老員外戴的是一個款式。往身上看,穿著直身便服,風塵僕僕似要去遠途跋涉的樣子。再往臉上看,其五官端正,銀鬚銀髮,鼻直口方,有著不怒自威的儀表,使人油然而生敬重之心。
老者所見的場景與剛剛的有天壤之別,屋子裡似掀開鍋蓋的蒸籠散去了集聚的壓力,似卸下重負的脊樑瞬間可以舒展挺直啦,又似食肆的窗子一下子全都敞開了,讓清爽宜人的空氣自由地流通進來,將捕快帶來的抑鬱窒息之氣排擠出去。
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輕鬆的表情,煥發出活力,唯有小胖子黃永柏,還在緊鎖雙眉,不錯眼珠地盯著哥哥黃永松。
黃里長正與眾人侃侃而談,“我有何德何能啊?不過是個趕車拉腳的。這偌大的家業全是老大松兒掙下的,他的木匠活在京城裡那是首屈一指,尤其是這鳥籠子做得無人能比,不論是養籠,還是遛籠,王公大臣們都夢寐以求,排著長隊向松兒索要,以能拎著它上街遛彎為榮。我這個大兒子沒白養啊,用李三的話講‘得計啦’,我都懷疑自己命咋這麼好呢,是不是前世積德行善開倉放過糧啊?”
人們都被他逗笑了,有個書生打扮的青年人好奇地問:“鳥籠還分養籠、遛籠啊?我還以為都是在一樣的籠子裡養的呢。”
“小夥子,這裡面的說道可多啦。”里長驕傲地為他講解,“鳥籠種類很多,除了養籠、遛籠,還有踏籠、鳴籠、升籠、滾籠、箱籠、拍籠、打籠、浴籠等等,形狀也不同,北方多用圓籠,南方人愛用方籠,西南的是大一點兒的籠子。你看我這個提遛籠子,方肩圓籠,合笸籮半合竹的腔子,是我家松兒的手藝。”他順手把桌子上的鳥籠子提起來。
另一個貨郎模樣的客人斷定道:“里長,你用布捂得這麼嚴實,裡面是生鳥吧?”
“懂行啊。”黃里長誇讚他,然後將藍色籠衣掀開一道縫,“鳥有生熟之分,這是隻生鳥,吃完早飯,我要拿到林子裡衝鳥起性。你們看這品相,這條兒、這鉤子、這蓋板、這介面,還有疙瘩、頂鍋、棲杆、水缸食罐,松兒的手藝不是浪得虛名吧?”老男人不錯過任何炫耀的機會。
有眼尖的食客認出鳥槓上的品種,“是畫眉鳥啊。”
“畫眉鳥。”黃天浩給予肯定。
有個似走親戚路過此地的老婦人不解地問:“這小鳥咋不叫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里長耐心地加以說明,“較長的鳥叫稱為鳥囀,簡短的鳥叫稱為鳥啼,這生鳥因為環境變了,或是受到驚嚇,落膽落性不叫了。所以要遛鳥嘛,讓它起性。畫眉不叫,養功不到。人靠衣裝馬靠鞍,狗配鈴鐺跑的歡,看松兒做的鳥籠子,拿出去多有面兒啊。”他給女人做著示範,將籠衣重新閉合好,用手拎著向前向後大幅度晃動。
老婦人不無擔心地喊著,“你別使勁晃,把鳥晃暈啦。”
里長無所謂地笑道:“就得這麼晃,養鳥嘛,訓練它站槓啊。”
“天浩!你是生了個好兒子呀。”是坐在門邊的老者開口說話了,那張桌子是捕快剛剛坐過的。
“二叔,您老啥時候來的?我沒注意到啊。”黃天浩驚喜地望向來人。
老者微笑著回答侄子,“剛進門來,就聽你滔滔不絕講養鳥的事兒。在這花村鳥山最不缺的就是鳥兒,我記得你有口技誘鳥的本事,哪天給二叔捉只山樂官鳥,我也閒來無事養一養。”
做侄子的是滿口答應,招呼著後屋裡的小廚娘給長輩端茶葉茶、上嵌糕,得到的回應是脆快的“不來”。
咋地這小金豆又生氣啦?老人可是新來的呀。還沒等劉慶東猜出是什麼事情招惹了她,那丫頭已經把叔侄兩個人的吃食與茶水擺上桌了。
“二叔,你這是出遠門呀?要去哪兒呀?”里長為叔叔斟滿濃茶關切地問。
老者吹開漂浮的茶氳,“天浩啊,我不是要出遠門,是剛剛從外地回來,你叔我離家快一個月啦,鞋底都快磨漏了。這不,昨天半夜剛到家,還沒解過乏呢,又得去溫州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