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凌子嶽見樓小舞說的認真,不太忍心提醒她屋裡頭還有一個人。
安久躺在床上,裝作自己不存在。
“作為一個家主,你做的很好。”凌子嶽鼓勵她道。
樓小舞把被子往下扯扯,托腮道,“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如果不是有姨在,二姐不會把家族交到我手上。不過,我也在努力。”
樓小舞湊近他,悄悄道,“我做了好多種武器,只要朝廷軍隊用上這些武器,對踏平遼國一定有幫助!”
有句老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朝廷挺不直脊樑骨、戰場上沒有狠勁,國家只能任人搓扁揉圓,人心已弱,就算有再強悍的武器也不過就像是稚童持硬弓,終究只是擺設罷了。
凌子嶽戍邊這麼多年,對此體會尤深,只是此刻看著樓小舞暖陽似的笑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改口道,“嗯,那你可一定要好好幹!”
安久察覺到凌子嶽語氣中的鼓勵和無奈,聯想整個大宋的狀態,心中有一小簇火苗悄悄燃起,是憤怒,抑或是——希望。
她能夠精準殺死目標,同時又被全世界通緝,過著四處躲藏的日子,她是最強悍的狙擊手亦是活在陰暗面的弱者。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站在裁決者位置的快感,以及活在最骯髒角落裡的憋屈的掙扎。
也許,從現在起,她終於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安久此時的精神力受傷,比平時弱了許多,但是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原來,人生不斷的追逐才會更加精彩,自己心底最深處一直想要的並不是隱退放羊這麼簡單!她想改變,改變現狀,讓自己活的更加暢快肆意。
從前安久每每徘徊在生死線上時總是渴望過平淡的生活。可是當安寧祥和的生活就擺在眼前時,她卻覺得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欣喜若狂,也絲毫不覺得滿足,她一度懷疑自己貪得無厭。更懷疑自己是不是永遠抹不去血液和靈魂深處對於殺戮的依賴感,所以她覺得矛盾又彷徨。
然而直至今日,安久才終於想明白——沒有解開心靈上的枷鎖,就算得到了想要的放羊生活,也只不過是帶著鐐銬在放羊,像是犯人勞作,沒有一點享受,何來歡喜?
“我不要做老鼠,我所在的國家也不能是老鼠……”安久喃喃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終於放肆的笑了出來。“我不是老鼠!哈哈哈!我不是老鼠!”
我們,都要活在光明的日光之下,向著希望,向著未來,大步高歌前行!
原來自己一直希望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安久的笑聲響徹梅花裡。
樓小舞和凌子嶽面面相覷。
隋雲珠端著剛剛做好的飯跑進來。面色有些發白,“十四又犯病了?”
話音方落,安久便出現在門口,扶著門框滿面笑容的看著他,“我決定了!我不要做老鼠!也不要做放羊的老鼠!”
“糟了呢。”樓小舞不安的捉住凌子嶽的衣角,小聲道,“十四的病情彷彿更嚴重了。以前她犯病頂多是發發癲,這回竟然以為自己是老鼠了!還是能放羊的老鼠!”
三個人六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安久。
屋內陷入詭異的靜默。
“不是一個世界果然不懂我。”安久心想,如果楚定江在的話一定明白她在說些什麼,也一定理解她此時此刻有多麼歡喜激動。
安久也不解釋,手一揮,哼著小調出去。
“十四。你要去哪裡?”隋雲珠忙問道。
“我出去曬曬太陽。”這樣美好又值得紀念的日子,必須看看昭昭日光。
隋雲珠不敢阻攔,眼睜睜的看著她出去,轉頭對其他兩人道,“她知道外面在下雨吧!”
“或許忘記了?”凌子嶽瞧著她的樣子和平時發瘋的樣子有些區別。
“完了。”樓小舞泫然欲泣。憂心忡忡的道,“十四覺得自己是一隻放羊的老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下雨天要出去曬太陽,關鍵是她還唱歌了!”
“那怎麼辦?”隋雲珠已經完全相信安久又瘋了。
凌子嶽持保留態度,給了一個很靠譜的建議,“我們在武力上沒辦法強行壓制住她,所以手段還是以柔和為主吧,小舞看起來最無害,你試著去接近安撫她,如果情況不妙,先保護好自己為上。”
隋雲珠仔細想想,安久發瘋之後的確沒有傷過人,而且有時候還認識他們,於是也贊成這個辦法。
樓小舞咬咬牙,義不容辭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