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明知道愛情中有不可預測的危險,依舊無法自拔的沉淪,一面惴惴一面享受。
這大概就是女人普遍的心態,尤其是有過陰影的女人。
安久聽母親說過,當年他們也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只是最終父親的所有熱情全部都投入到事業中,而母親依然深愛。
最殘酷的愛情,不是同歸於盡,不是生離死別,不是漸漸淡漠之後各自天涯,而是一個人抽身而出,另一個人還在不斷深陷。
安久沒有親身體會,但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的更加清楚,所以才怕重走母親的舊路。
可是……好像她越努力掙扎陷落的越快啊!
楚定江坐在床邊,盯著她細微顫動的睫毛,猜不到她此刻正在想什麼,也無從安撫。
坐了一個多時辰,屋裡其他人都已經調息完畢,楚定江試了試了安久的脈搏,確認傷勢在慢慢修復,便準備離開。
在這一個時辰裡,汴京的一切可能已經成定局,可他還是要去看看的,畢竟是自己花費了許多心血的結果。
楚定江趕到梅花裡之前內心一直在掙扎,這是他兩輩子唯一一次為做一個決定而痛苦糾結。他上輩子有不少成功,也有很多失敗和遺憾,眼看很快就能將那些遺憾彌補卻讓他放棄!
坐在二皇子府的屋頂上,楚定江想了很多,如果他真的為了理想或家族責任而棄感情於不顧,與前一世又有什麼不同?半世飄零,他已經嚐盡了世間的孤獨,如今既然有一份感情擺在眼前,還是得珍惜時且珍惜吧!
“阿久。”楚定江摩挲她的手,輕聲道,“你看此刻這般靜好,真想時光凝於此刻,不奢望永遠。也奢望來世。你也不要想太多太遠,至少在此時此刻一切都真實。”
其他人站在外間,聽見這句呢喃,神情各異。
隋雲珠、李擎之、樓小舞等人都沒有太多感觸。惟獨凌子嶽忽而滿心苦澀,若說他這一生最有負的人是誰,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妻子!她為他生、為他生子、為他操持家業、為他死,而他卻連她死前都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每每想到這些,凌子嶽便痛苦萬分。
楚定江一句隨口的感慨,不但觸動了凌子嶽,也正中安久之前所憂。
“知道了。”安久睜開眼,看見他埋在鬍子裡的臉,“果然還是這樣順眼。”
“你是說我非得把臉遮起來才能看?”楚定江佯怒。
安久懶洋洋的道,“難得遇見你這麼有自知之明的人。”
楚定江伸手使勁揉亂她的頭髮。順勢將帽兜罩上,陰影瞬間覆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滿是鬍子的下巴,“我走了。”
“回來的時候帶點栗子。”安久不想說“一切小心”、“平安歸來”之類的話,寧願這般雲淡風輕。好像無論他出去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都不過像喝一盞茶那樣簡單。
“嗯。”楚定江笑笑,轉身出去。
分別彷彿沒有拖泥帶水,可是楚定江走到外屋門口察覺到蔓延出來的精神力,揚聲斥道,“老實點!”
聲音裡灌注了一點內力,眾人都被吼的一哆嗦。
安久動了動腳趾頭,把頭扭向牆壁。一臉不屑道,“神氣啥!”
樓小舞抱著被子縮在牆角,“好可怕,嚇死咱們了。”
“麻煩你不要替別人說話,我就沒有被嚇到。”藥童不服氣道。
樓小舞眨了眨眼睛,前一息還是水汪汪。後一息便衝他做鬼臉學老虎叫,“吼!”
藥童下意識向後縮了縮。
樓小舞得意的哼哼兩聲,轉眼看見一臉沉鬱的凌子嶽,瞬間感覺到低氣壓,抱著被子悄悄往裡間挪。快要進去的時候又停下,垂著腦袋裝作自己是空氣一般悄悄在凌子嶽身邊蹲下,用被子裹緊身子,只露一張臉。
安安靜靜的坐了許久,待屋裡其他人都出去,樓小舞憋了好久終於憋出一句話來,“你吃糖嗎?”
凌子嶽沒有看她,只搖搖頭。
樓小舞摸索了半晌,總算在兜裡掏出一粒糖遞到他面前,“姐姐說,吃糖就心情就會好了。”
“樓明月?”凌子嶽跟樓小舞相處一段時間,從她口中聽到最多次的名字便是“樓明月”。
“不是呀,是我親姐姐。在控鶴院試煉的時候,從山崖上跌落下去。”樓小舞神色有些黯然,“咱倆果然是親姐妹,練武天賦都可差呢!”
凌子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拈了她手心裡的糖果放入口中。
果子乾外面裹了麥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