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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部分

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突兀決斷。百年以來,自從這一支田氏從官場朝局遊離出來走上商旅之路,田氏一族就對國事保持著久遠的淡漠,六代相傳,竟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做齊國官吏。時間長了,“在商言商,國事與我無涉”便成了田氏族人的傳統規矩。心無旁騖且不乏根基,精明的田氏商旅便蓬蓬勃勃地發達了起來。齊威王以來,齊國總是巧妙地躲閃著中原戰國之間的恩怨糾葛,沒有在本土打過一次慘烈的大仗,國勢便是蒸蒸日上。及至這個齊王即位吞併宋國,齊國竟是一時極盛,齊王還做了與秦王對等的東帝。如此一個強勢大邦,自然根本無須奔波商旅的田氏去關照,田氏的商旅大業也恰恰在這時達到了極盛之期。也許當真應了那句老話,盈縮之期不可測。

倏忽之間,齊國莫名其妙地亂了,事情也多了。田氏這個年輕的族長也似乎在悄悄改變著田氏傳統,變成了一個秘密與聞天下興亡的人物。然則,儘管田單與魯仲連及孟嘗君的過從在族中人人皆知,但族人們卻只將這些事看作年輕族長的名士做派,誰也沒有仔細想過會對族人族業如何如何。可今日這一突兀決斷,卻頓時使族人們對眼前這個撲朔迷離的族長清晰起來——田單不是正宗的恪守祖制的田氏商人,他要將田氏的商旅命運綁縛在邦國興亡之上!這是商旅家族的正道麼?

雖則有些不舒坦,可田單的一番話卻也是正氣凜然無可辯駁。雖然是久在商旅,可田氏家族在商人中總保持著一種驕傲的王族老國人的驕傲,與異國同行但說齊國,便離不開一句開場白“自田氏代齊以來如何如何”。如今國難當頭,族長的話當真不合我心?突然,一個年輕的聲音從人群中飛了出來:“族叔說得對,田氏與邦國共存亡!”立即便有一片後生應和:“好!留下打仗,見見戰場!”人群便哄哄嗡嗡地相互議論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府中風燈早已經收拾了起來,族人們便點起了原本準備走夜路的火把,竟將池邊照得一片通明。坐在最前面石墩上的幾個族老連忙聚到一起低聲合計,說得一陣,便見幾個老人一齊站起,一齊將手中竹杖抱在了胸前。“肅靜,聽族老說話。”田單高聲一句便對著老人一拱手,“族大父請。” 老人卻是壯碩健旺,竹杖篤的一點便跨上了池邊一方大石:“老夫等幾人商議了一番,以為田單所言極是!田氏雖則久為商旅,畢竟王族國人。大軍壓境,國難當頭,豈能在此時一走了之?國勝則走,國敗則留,方顯田氏本色也!”“族老議決,族人以為如何?”田單高聲問了一句。

族人們火把齊舉,便是一片高喊:“國勝則走!國敗則留!”

“好!”田單一舉長劍,“自今日起,田氏舉族以軍法定行止。這座府邸便是合族營地,各家自成軍帳駐紮,做好起行之準備,隨時聽從號令行事!”

“嗨!”池邊近千人竟是一聲整齊的吶喊。

片刻之間,田單府邸便成了一座奇特的軍營,池邊草地林木假山廳堂院落,到處都扎滿了帳篷。商旅生涯原本便是四海遊走的生計,旅途結帳野居更是家常便飯,一時各家分頭動手,各色帳篷便在火把下迅速立了起來。田單下令,原本裝好的兵器車輛全數開啟,長劍分發精壯,短劍分發少年與女眷,一百副機發硬弩分發給曾經修習過強弩術的技擊之士。兵器分派完畢,田單便將尋常護送商旅的三百名騎士與族人中持有長劍弓弩者混合,編成了一支六百人的“族兵”,分做六個百人隊,每隊五十名騎士、四十名長劍步卒、十名機弩手,便是一個精悍完整的戰場小單元。另外四十名機弩手也配備了戰馬,與商社百騎則編成一支“飛騎策應隊”,由田單親自率領。

這商社百騎與護商三百騎,都是從咸陽與大梁的齊國商社專程趕回臨淄護送遷徙的,騎士卻沒有一人是田氏族人,而全部是田單在商旅中收留的難民精壯訓練而成,騎術精湛武技高超,曾被魯仲連多次“借用”,實在便是一支職業騎兵。從燕軍大舉攻齊的訊息傳開,田單估量情勢,便要以重金遣散這些騎士。可騎士們卻是慷慨激昂,立誓“與總事共安危!”田單反覆思忖,縱是遣散,騎士們也是無家可歸,倉促間卻到何處立身?便與騎士們商議將他們暫時編成田氏家兵,但有機會,便將他們送入齊軍建功立業。騎士們大是興奮,異口同聲一句:“刀兵來臨,我等只跟定總事便是!”正是有了這四百名勁健騎士,田單才舉一反三,將族人精壯與騎士混編成軍,一支輕銳家兵便立時成就。成軍事定,田單立刻聚集族老並各家家長,一番細密商討,將全族分成了六支車行部伍:財貨糧食與老幼女眷全部上車,五十歲以下男子則全部充當馭手,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