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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部分

冶的身段,心下又是一個激靈——天下妖孽奸佞獨聚於烈烈趙國,上天之弄人何其滑稽何其殘忍哉!

九日之後,一騎快馬密使在寒冷的冬夜抵達了邯鄲的秦國秘密商社。

秦王嬴政的特急王書是:秦國滅趙,郭開可為趙國假王假王,以王之名義代行治權,如後世代理之義。治趙,唯不得擁有私兵。特書外附有一管密書雲:頓弱可將王書派員交付,毋得親見郭開。頓弱心頭突突大跳,如此鉅奸若為趙國假王,豈非天下大大隱患?然頓弱深知秦王嬴政之長策偉略過人,更有李斯尉繚與謀,能出此等亙古未聞之大賞必有其中深意,決不會放任郭開荼毒趙國。至於附書,頓弱認定是尉繚所謀,未免多心。素來與郭開會商,都是頓弱親自出面,今日事端更大,派員前往如何不引起郭開疑慮?一番思忖,頓弱打消了上書求改之意,立即約見郭開。

“知老夫者,秦王也!”郭開抖著王書第一次綻開了蒼老的嘴角。

“上卿將為趙王,頓弱先賀。”

“足下賀我,有的是時日。”

“不。邦交事務繁劇,上卿既無須援手,頓弱即行告辭。”

“足下意欲何往?”

“無論何往,皆不誤事。上卿若須援手,可找秦人商社傳訊。”

“老夫所須援手,只在足下一人。”

“上卿何意?”頓弱心頭驟然一動。

“足下做事可也,只是不得離開邯鄲王城,以備與老夫隨時共謀大計。”

“上卿密行拘押頓弱,不怕雞飛蛋打乎!”頓弱哈哈大笑。

“人言秦王有虎狼之心,老夫安得不防?”郭開綻開的嘴角突然收緊,陰沉獰厲之相森森逼人,“老夫謀事,雞飛不了,蛋打不了。倒是足下,斡旋列國邦交,幾曾品咂過一國王太后美味哉!足下只要跟從老夫,趙國太后便是足下奴婢一個,成群胡女便是足下一群牛羊。如此天上人生之況味,足下不欲擁有乎?”

“非人之行,上卿儘可自家品咂,頓弱無心消受。”

“只要老夫有心,足下之心何足道哉!”

“上卿之意,頓弱便是人質?”

“做得如此人質,也是足下之福。”

郭開冷冰冰一句揚長而去。頓弱遂被兩名胡女扶進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高車,轔轔出了雲廬。動靜觸手之間,頓弱已經覺到兩名胡女四條臂膊的鐵石力道,尋機掙脫之意頓消,心緒立即寧靜下來——只要郭開不堵死與商社通聯之路,何懼之有也。

井陘山變成了茫茫雪原,黑紅兩片營地都陷入了廣袤曠遠的沉寂。

立馬高岡凝望關外,李牧身心寒徹直是這冰雪天地。對於大軍戰場,李牧具有一種尋常將軍無法企及的明銳感。兩軍相持半年餘,秦軍的正式攻堅卻只有開始的那一次,其後便是無休止的襲擊騷擾。僅僅是那一次攻堅,李牧已經敏銳地洞察到秦軍戰力之強遠非今日趙軍可比。假若歲月倒轉二十餘年趙孝成王在世,李牧完全可能如同早年反擊匈奴的深遠謀劃一樣,為趙國練出一支與邊軍具有不同風貌的重甲銳師,專一與秦軍一較高下。然則,孝成王之後的趙國已經亂得沒有了頭緒,君王荒淫奸佞當道陰謀橫行,所有的實力圈子都在黑暗中摸索,死亡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厚地瀰漫了趙國,撲上了每個人的鼻端。於今謀取雄師,無異於臨渴掘井,不亦滑稽乎!李牧所能做的,只有以目下這二十萬兵力與秦軍對抗相持,能抗多久是多久。假如龐煖尚在,兵變扭轉朝局的希望未滅,李牧對抗擊秦軍還是深具信心的。畢竟,趙國有久戰傳統有舉國成軍的尚武之風,更有雖散處三方然終究尚存戰力的四十餘萬大軍。然龐煖這團政事火把一滅,李牧真正地冰寒入骨了。龐煖出事,意味著趙國反對昏政的勢力徹底地分崩離析,扭轉廟堂格局的希望也徹底地破滅。元老們鳥獸散了,將軍們鳥獸散了。憤懣的國人群龍無首,又被種種流言攪得昏天黑地是非難辨,縱然李牧可以登高一呼,誰又能保國人便攘臂而起?再說,縱然國人攘臂而起,不說當不得秦軍衝擊,先便當不得郭開趙王的黑衣王城軍,還不是白白教庶民百姓血流成河?

國政無奈,戰場同樣無奈。

自龐煖失事,李牧夜夜不能成眠。每每眼看著連綿軍燈在稀疏的星光中沒入朦朧曙色,聲聲刁斗在淒厲的號角中陷入沉寂,李牧卻還在一片片金紅的胡楊林中游蕩著。桀驁不馴的李牧雄霸軍旅一生,第一次嚐到了四顧茫然走投無路的無奈。假如王翦的二十萬大軍能死命攻堅,使他能痛快淋漓地血戰一場,李牧的心緒或可獲得些許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