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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部分

多年之後,李牧最後的故事漸漸流傳開,化成了誰也無法印證的種種傳聞。歷久沉澱,李牧的結局又進入了一片片竹簡刻成的史書。《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所附之《李牧傳》雲:“秦多與趙王寵臣郭開金,為反間,言李牧司馬尚欲反。趙王乃使趙蔥及齊將顏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趙使人微捕李牧,斬之。廢司馬尚。”《戰國策·秦策》則記載:趙有寵臣韓倉,以曲合幹趙王,其交甚親,其為人嫉賢妒功臣;趙王聽信韓倉,召回李牧,命韓倉歷數其罪;韓倉說李牧見趙王而捍匕首;李牧辯說自己患有孿曲病(手腳僵硬),恐見趙王行禮不便而接了假手,並憤然對韓倉亮出了假手;然韓倉還是以王命為辭,脅迫李牧自裁了。當代歷史學家沈長雲等所著《趙國史稿》中華書局2000年11月第一版。對如上說法做了辯駁考證,結論雲:“他所講述的李牧的故事(司馬遷聽馮唐所講述的李牧故事),並不比《戰國策·秦策》所載更可信。”

無論李牧之死有多少種說法,李牧確定無疑地被趙國廟堂殺死了。

李牧之死,開始了趙國最後的噩夢。

這是公元前229年冬天的故事。

七、滅趙大戰秋風掃落葉般開始

王翦一接到頓弱密書,立即下令全軍備戰。

對山東五國尤其是趙國的軍政態勢,王翦是刻刻上心的。除了頓弱、姚賈的伐交商社,王翦還在秦軍斥候中反覆遴選,編成了一個六百人的精悍的間士營,專一深入各國蒐集軍政訊息。之所以如此,在於王翦是戰國末期最具政略眼光的統軍名將。王翦對秦軍大舉東出有一個根本評判:秦欲滅六國而一統天下,不戰不行,唯戰不行;此間分際,便在於如何最大限度地不戰而屈人之兵,從根基上摧毀六國。也就是說,王翦是戰國之世將兵家大道與統兵征戰之才水乳交融於一身的大軍統帥,也是軍政兼明的唯一統帥。大軍開出之前,王翦夜入咸陽,與秦王嬴政專門就戰法作了商討。

“老臣統兵出關,欲變秦軍舊日戰法。”王翦開門見山。

“何以變之?願聞見教。”秦王沒有驚訝。

“秦軍傳統戰法,以攻城略地殲敵大軍為要旨。是故,攻必拔城下地,戰必斬首滅軍。行之日久,遂成傳統。拔城斬首之數額,亦成軍功大小之尺度。而今,秦軍以滅國為要旨,便不能僅僅以拔城敗軍、斬首滅敵之法對山東作戰。滅國之戰,目的在摧毀其國政根基,剷除其王族廟堂,而不僅僅在戰場殲敵。是故,戰法須變。”

“上將軍怕本王以舊戰法施壓催戰,故先申明?”

“秦王之壓,老臣可辯。朝野將士施壓求戰,老臣難當。”

“滅國大戰,戰法大要何在?”

“大要在三:戰勝不求斬首,奪政不求下城,除奸不求滅貴。”

“願聞其詳。”

“其一,戰勝不求斬首。我軍對敵,務求戰勝而敗其軍潰其心可也,不能大肆斬首殺戮,以免其舉國成軍作困獸之鬥。當年長平大戰,武安君坑殺趙軍數十萬降卒,反逼得趙國死心血戰而我軍反敗。如此覆轍,不可重蹈也。其二,奪政不求下城。滅國根基,在於奪取都城、去其廟堂、除其施政之能。是故,我軍攻佔都城之後,不能如既往那般城城攻佔掠奪財貨人口。當年樂毅攻齊,下齊七十餘城而不能滅齊,在著力過甚也。如此覆轍,不可重蹈也。其三,除奸不求滅貴。而今山東昏昧,各國都有奸佞盤踞廟堂,以致山東列國大都成為一盤散沙。我軍入都奪政,僅除奸佞而不誅殺世族貴胄。如此,可免世族追隨殘餘王族逃國抗秦,則國可安也。此為老臣三戰之法。”

“嬴政謹受教!”年青的秦王二話沒說,挺身長跪肅然一躬。

那夜會商一了,秦王嬴政下了一道特急王書給各要害大臣並各軍大將,將王翦陳述的戰法方略全數申明,王書末了道:“上將軍之戰法,乃秦軍滅國之精要,務求實施軍前。東出大戰,但憑上將軍調遣,本王並在國大臣、軍中將士,悉數不得施壓催戰!”

唯其如此,王翦大軍在井陘山與李牧大軍相持半年未曾激戰,李信、楊端和兩路大軍逼而不進引而不發,挾雄厚軍力空耗鉅額糧草而大半年不戰,秦國朝野竟無強烈催戰之聲浪,當可解也。雖然如此,軍中將士對風雪半年不戰不退畢竟難以忍耐,眼看年節將近,幕府依然沒有大戰跡象,秦軍將士終於焦躁了。

“再不出戰,我等上書秦王求戰!”蜂擁而至的將士們不斷地吼叫著。

王翦走出幕府,只說了一句話:“發下令箭,老夫准許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