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儼然一群王孫公子。久而久之,非但將雍城、太原、山陽三城攪得雞犬不寧,便是留守咸陽長信侯府邸的僕從門客,也是鮮衣怒馬豪闊招搖,引得老秦人人人側目。
揮金揮權皆如土,嫪毐成勢便也不是匪夷所思了。
那年趙姬生得第一新子,重九斤五兩,嫪毐大喜若狂。謀事坊立即呈上了一個驚人論斷——九五者,天子之數也,此子當為秦王!嫪毐一陣呼喝,立即賞賜了整個謀事坊人各一名十三歲少女。也便在嫪毐手舞足蹈地將此預兆嚷嚷給趙姬時,才有了兩人以私生兒取代嬴政的那番密謀。從此,嫪毐才真正地大權在握,也才真正地為“大業”忙碌起來。及至呂不韋上書請秦王加冠親政,接著又是河魚大上朝野沸沸揚揚。嫪毐第一次有了一絲心虛,便立即下令謀事坊:“立拿辦法!”冷齊們立呈一策:將計就計,借行冠禮攻殺秦王,扶“九五公子”即行稱王!嫪毐咬牙切齒地操著混雜口音拍案大嚷:“鳥!中!便殺秦王!俺老子兒子做秦王!下步咋整?再拿辦法!”謀事坊一夜熬燈,冷齊便呈上了一套連環之法——雍城行冠禮,蘄年宮做預謀,六萬精兵攻殺嬴政,“九五公子”雍州稱王,再一鼓作氣進咸陽,長信侯與太后行成婚大典,進爵太上萬世侯!
嫪毐心花怒放,連呼天神爺不止,又嚷嚷下令:“謀事坊總籌決斷,文武坊一力做事!大功成就,龜孫子人人封侯!”大鄭宮一時鼎沸,連呼長信侯萬歲,便立即鋪排開了種種頭緒。便在此時,嫪毐卻斷然下令:“任誰不得將大計說給太后!否則老子生煮了他!”冷齊謀們大為疑惑,說諸多關節必須太后出面,否則引咸陽生疑。嫪毐卻是毛乎乎大手一揮:“疑教他疑!老子怕甚!太后要給我養兒子!出甚面?穀米也不出!任事都是老子!太后只管給老子生大崽!”冷齊們便皺著眉頭不敢再說話了。於是,便立即發出了嫪毐口授冷齊潤飾的那捲兩行詔書,也便開始了隱秘的兵馬集結。
冷齊們謀劃的六萬精兵有五種來路:其一為縣卒,也就是各縣守護縣城的步卒營。其二為衛卒,也就是衛尉部屬的王城護衛軍。其三是官騎,也就是國府各官署的護衛騎士。其四是西北戎翟部族的輕騎飛兵。其五便是嫪毐的武事坊三營。調兵之法也是四途:其一,以秦王印與太后印合發急詔,由內史嬴肆暗中協助,調集關中各縣卒與各官署之官騎;其二,以太后之小兵符,密調衛尉的王城護衛軍;其三,飛騎特使星夜奔赴隴西,召戎翟飛騎一月入關中;其四,武事坊三營立即從太原郡趕赴雍城。
開春時節,訊息說各路兵馬陸續上路。冷齊的謀事坊便擬定了起事方略與兵力部署:武事坊三營駐紮岐山三道溪谷,屆時攻蘄年宮擒殺嬴政;衛卒、縣卒、官騎統由林胡竭率領,駐紮渭水官道,截殺秦王護軍與咸陽有可能派出的援軍;戎翟飛騎駐紮陳倉要塞,防備嬴政突圍,逃往老秦部族的根基之地秦城;咸陽長信侯府邸的衛卒與門客同時舉兵,攻佔丞相府擒殺呂不韋;山陽、太原的兩處封地家兵同時攻佔山陽城與太原城。
“哈哈!四面開花,老甕捉鱉!”
粗疏的嫪毐這次卻一口叫白了冷齊的部署,原因只在嫪毐多有奔波,對秦川西部地形瞭如指掌。雍城兩山三水,大鄭宮所在的雍城背靠雍山,後建的蘄年宮卻在雍城外東北二十餘里處,背靠岐山面對雍城,中間恰有雍水、中牢水南流入渭。武事坊三營事先行秘密駐紮進岐山三道溪谷,便是在東西兩側與背後三面包圍了蘄年宮,惟獨留下了南面的雍水;便是嬴政逃出蘄年宮過得雍水,又恰恰遇衛尉兵馬堵在官道截殺。如此部署,也難怪嫪毐一眼便看作甕中捉鱉了。
方得籌劃妥當,咸陽丞相府派員傳來國書,向太后長信侯稟報了秦王冠禮的行止日期及相關事宜。冷齊見沒有提到秦王護衛軍兵,心下頓時生疑。嫪毐卻是呱呱大笑:“疑個鳥!呂不韋一個商驢!知道個鳥!覺俺是盤好菜,盼著嬴政早死,與俺爭天下!商驢之謀,以為老子不知道,哼哼!”列位看官,冷齊們也不清楚是嫪毐將商旅唸作商驢,還是嫪毐心下以為商旅真是商驢,左右被嫪毐一頓粗口逗得捧腹大笑,一點疑雲也就隨風飄散了。
四、一柱粗大的狼煙從蘄年宮端直升起
將近午時,秦王車駕到了雍城東門外的十里郊亭。
依照禮儀法度,已經先在雍城的長信侯嫪毐,須得親率所有官吏出城迎接王駕。若在春秋時期,自然是迎出越遠越顯尊王。戰國之世,此等禮儀大大簡化,然基本環節的最低禮儀還是明有法度的。遇到如秦王加冠這般大典,司禮大臣還要擬定諸多尋常忽略而此時卻必須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