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不喜問孩子的學業如何,更不喜他提出考叔的事,但他又想道:既已奉命,這話早晚得說。既然非說不可,晚說不如早說。因此狠下心腸,緩緩向晏珠說道:“既然賢嫂不喜舊時稱呼,那麼我就按賢嫂的意思來稱呼你吧。不瞞道長說,我夫妻二人今日到此,除了是來看望你們母子二人,還有兩件大事來請道長決斷。其一,便是奉君命來迎取考叔兄弟的遺骨回滎陽,將他安葬在主公特為功臣興建的賢侯祠內。”說罷叔詹頓了一頓,看了看晏珠。只見晏珠面無表情,語氣卻十分堅定地道:“這一件不行。就是我想,考叔也不答應。”叔詹驚奇地道:“這是為何?”晏珠冷笑道:“考叔已於昨晚託夢給貧道,說今日有人要盜取他的遺骨。貧道問他是誰,他說就是那個快要與他相見的人。貧道又問他如何應對,他說不願入什麼賢侯祠,讓我把他的遺骨遷往他處。所以不瞞兩位,他及母親的遺骨已於昨夜被貧道遷往他處去了。因此這件事你們就不要白費心思了。只是貧道很想知道,你們所說的第二件為何事?”叔詹與紅杏聽了,相互駭異地看了一眼。紅杏使眼色給叔詹,那意思這件事不用再問下去了,肯定沒戲,直接說下一件完事。
叔詹只得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第二件,道長也是知道的。想當初考叔兄弟在生前曾與我約定:我二人無論是誰,只要一個生男,一個生女,那麼就結為夫妻,以續我兄弟二人的世好之誼。不知道長意下如何,還請賜教。”晏珠聽說是為思穎的婚事,顏色稍為鬆動,答道:“此事考叔卻未曾在夢中告知於貧道。想來是他認為這事不必告訴我怎麼做,也就是說我可以自己拿主意的。”叔詹心存一線希望,等待著她說下去。紅杏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只見晏珠讓安慶帶走穎思穎,接著說道:“世俗之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雖然出家,思穎須還是塵世中人。這第二件誠為美事。”說罷話鋒一轉,完全以另外一種語氣說道:“只是如果我沒有記錯,令嬡已經十六歲了,但小兒卻不足九歲。如若令兩人提親,誠為天下人之笑談。”紅杏聽晏珠如此說,已然知道思穎與盈盈的婚事也告吹了。這正是她所希望的,但為了讓叔詹死心,紅杏卻顧不得糟蹋女兒的名聲了,卻故意問道:“在世俗有一種婚姻,那就是童奍媳。其中的女孩不乏有年紀象兩人這樣有差距的。再說我們此舉亦只是提親,至於正式婚配,亦可等到思穎成人後再行商議。”晏珠冷笑一聲,謂紅杏道:“你是在我府中呆過的,我們共事也長達十數年之久,豈會不知我的脾氣,而拿這些虛妄的理由來踐踏你女兒的清白?”叔詹的臉上便掛不住,但還是忍著等紅杏說下去。
紅杏見叔詹仍然心存僥倖,遂硬著頭皮說道:“道長若說出三個能讓我心服的理由,我等便就地解除婚約。”晏珠道:“這個不難。其一:你們當初在議定婚約時,我並沒有明白同意這件事,但也未曾明白反對。在考叔生前,他的約定我不敢違拗。但如今考叔已死,婚約是廢是立,均由我做主。而你無須責備我以什麼理由,我的態度你們是知道的。其二:我家道已經敗落,實在奍不起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侯小姐。其三:我子文不足以做官,武不足以為將,配不上你家的千金。如此而已,不需要太多的原因。”叔詹實在忍無可忍,但礙著考叔之面,也便不好發作,只在那裡仰首望天。叔詹好似仍在等待紅杏再說點什麼,卻不料紅杏只說了這麼一句話:“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相強。想必雲道長也知道,夫君在朝的人,不比道長我行我素,逍遙自在。至於迎靈入祠一事,我們想請道長交個底,我們也好回朝覆命。”晏珠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你話已挑明中,我也不與你們為難。我最多容忍的底限是:送給你們一套考叔生前所穿的衣服。至於怎麼做,你們都是聰明人,就不用我再說什麼了。”紅杏便問叔詹道:“夫君意下如何?”叔詹此前一直在凝神細聽,至此為止,他已經不對這兩件事抱任何希望了。他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如此,就有勞雲道長拿出考叔遺服。我們這就回去覆命。”晏珠於是叫來安慶,吩咐他道:“你去拿一套你師伯生前穿過的衣服。我已於昨日準備好了,就放在我的案几上。”那安慶答應一聲,去了片刻,卻拿來一套考叔曾經穿過的金甲。此舉更有諷刺意味,叔詹見了,由不得他不點頭稱歎——他已經有點理解晏珠此次對自己的態度了。
叔詹勞而無功,只好帶著穎考叔穿過的金甲,於集鎮上尋見曼青等人,經過五天又折回滎陽。
莊公聽取叔詹陳述事情的原委始末時,起初十分生氣,但當他看到自己曾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穎考叔經常穿戴的金甲時,好象看到考叔仍然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