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喝了口茶。
好容易把十一郎這邊掰扯清楚,小滿以後停止行刺十一郎,難不成,從此又盯上了吳都虞候?
吳尋可是戍衛皇城的數萬禁軍裡數得上號的好身手!
上好的一壺小龍鳳,在嘴裡也沒了滋味。
晏七郎喝半盞茶,放下空盞,把十一郎的畫像紙裁出尺餘長的一截空白,一張畫紙變作兩張,提筆蘸墨,繼續畫像。
他畫像用的是寫意畫法,抓人物最精準所在,幾l筆勾勒下去,紙張上出現一個眼神銳利、身材精幹的男子。
應小滿在給兩邊空茶盞倒茶。放下茶壺,湊過去定睛細看幾l眼,“就是他,晏容時。七郎,你畫得好厲害,如今我記起他的相貌了。”
七郎卻搖頭:“他也不是晏容時。”
應小滿:……?
在她愕然的注視下,七郎提筆,在畫像空白處繼續寫下題字:
【禁軍殿前都虞候,吳尋】
把畫上肖像、提上題字的兩幅畫紙都遞給應小滿:
“字都認識麼?此人姓吳,在禁軍做事,和晏家毫無干係。當晚他隨同十一郎而來。”
“……”
應小滿坐在燈下,兩手握著兩張畫像,來回比對。
晏七郎握一根小銅釺,起身把照亮的燈臺燈芯挨個撥亮。
燈下的小娘子對著兩幅畫紙發怔。
掌燈時分,晏家來客。幾l個管事都在喊,“阿郎回府,家中有貴客。”
按七郎的說法,大步進門的是宗親皇子,貴客趙十一郎。並
() 肩同行的紅袍男子,是禁軍武官吳尋。從邊上游廊迎出去的,是七郎自己。
當晚三個裡頭沒有一個是晏容時。那晏家管事們異口同聲喊著“回府”的晏家當家阿郎,晏容時,他人呢?
應小滿的腦袋嗡嗡地響。
攥字紙的力道不知不覺加大,紙張在手裡揉成一團。
要麼七郎對她扯了謊;要麼晏家當晚那麼多管事,一起當著她的面扯了謊。
下午走過洞明橋的時候,她還在想,七郎雖然在暗巷中阻止她動手,但她當面殺他兄弟,即便兄弟關係不好,或許還是讓七郎為難了。
她走進茶肆時,心裡還在想,哪怕七郎之前確實騙她,他跟晏容時之間並沒有血海深仇,相反,兄弟間關係好得很,因此才護著他自家兄弟……只要他實話實說,她也可以接受。
但現在他當面解釋了個啥?
她追蹤錯了人,誰都不是她仇家晏容時,那晏容時人呢?那麼大一個人憑空消失了?!
安靜的茶肆裡傳來一聲拍桌子大響。
窗邊拿銅釺子撥燭心的郎君應聲回頭,注視過來。
應小滿把揉成兩團的畫紙忿然拍在桌上:
“從現在開始,你別說話了!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你答話也別張嘴說長句!只說是還是不是。”
晏七郎啞然片刻,點了下頭。
應小滿的眼睛裡倒映出七郎頎長如松竹的身影,身側滿室燭光。
她的眼睛裡同樣火光跳躍——蹭蹭蹭的冒火苗。
她頭一句直問:“你跟晏容時的關係根本就不是你說的‘血海深仇’,你從開始就騙我對不對?”
晏七郎深深地看她一眼,答:“是。”
應小滿一口氣憋在胸腔裡,半天沒吐出去。
果然如此。
她追問第二句,“你們關係其實很好對不對?所以你才百般替他遮掩。”
晏七郎頭疼地想了半日,張了張嘴,只能答:“是,也不是。”
應小滿:?
“叫你只答是或者不是,你還作妖?”
晏七郎:“如實作答,絕沒有存心作妖的意思……”
“閉嘴。”應小滿惱火地說:“叫你別說話了。”
晏七郎應聲閉上了嘴。
他那邊閉嘴,這邊卻沒想好如何問話,從蚌殼裡頭把訊息給一步步問出來。
應小滿低頭苦想半日,套話的話術沒想好,被氣得冒火的一顆心倒逐漸冷靜幾l分。
還是東苑當夜突然想通了的那句話:
報仇歸報仇,七郎是七郎。
不管報仇的事如何折騰,她都不想和七郎分開。
她其實已猜想到七郎和晏容時是關係極好的兄弟。當初不知情時,她開口要七郎幫忙殺自己的手足兄弟,確實為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