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罷?”
這可太容易了。
都尉眼睛眨也不眨,主意接二連三:“馬車軲轆卡路溝裡,翻了。前頭倒了棵樹,把官道截住了。有貴人車馬通行,拒馬叉子抬出去,官道上擋個一天半日的,沒人敢言語。還有……”
“行了行了。”雁二郎擋住後頭的餿主意:
“秋天風大,早晚雨多,官道前頭倒了棵樹就蠻好。車上有老有小的,別傷著人,別把人凍著了。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讓樹倒一棵。”
這禁軍都尉也算是一路跟著雁二郎升升貶貶的親信了。自家上司跟應家小娘子幾個月的糾葛看在眼裡,沒忍住,壓低嗓子勸了句。
“讓樹倒一棵倒是容易。但小娘子在京畿地界多留個一天半日的,又有什麼大用呢。小娘子脾氣瞧著可不大好……”
雁二郎這幾天可不是白過的。四下派遣人手問話,禁軍精幹,兩三天查出不少事。
“她對我脾氣確實不大好,對長樂巷晏家那位可好得很。你可知道為什麼?”
都尉眨巴著精光泛起的小眼睛,“卑職不知。”
雁二郎笑了聲,鬆開衣襟領口,秋風裡露出一截精壯的胸膛。
“因為我身子骨太結實了。”
身子骨太結實,扛揍。
他派人去銅鑼巷挨家挨戶地查問時,有鄰居還記得應家突然冒出來的年輕後生。個頭身段都符合,時間也正好對得上晏容時開春
遇襲失蹤的那段日子。後來和應家一齊搬走了。
所以,應小滿和晏家七郎,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之所以會相識,後來又走在一處,就是因為應小滿救了晏七郎。七郎在銅鑼巷養傷的那段日子,兩人悄悄好上了。
“還真是個小白兔。”雁二郎喃喃自語,“純樸自然質,一個字都沒說錯她。”
瞧著七郎受傷可憐,心疼了,對七郎好聲好氣的。瞧著他雁翼行精壯有力,結實能扛揍,成天不是罵就是打,上來就扇巴掌……
一天半日的,當然攔不住人家小娘子歸心似箭。
但一天半日的,足夠自己病歪歪、慘兮兮地出現在應家人面前。
應小滿那小白兔性子,難不成還能把自己給扔路上?
雁二郎拿定主意,招手示意都尉附耳過來,篤定地吩咐下去。
“找個妥當地方。倒一棵樹。”
“挑幾十個嘴穩可靠能幹的,喬裝打扮,配合本指揮使演一齣戲。”
“放心,不會耽誤你們前程。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
大理寺官署內燈火明亮。
黑漆木長案上擱著的紅木雕花小盒開啟。晏容時在燈下微微地眯起眼,打量木盒裡靜靜躺著的三把精鐵鑰匙。
“昨晚我離開後,是不是有人動過盒子?”
他詢問清晨灑掃的幾個吏人。“我看木盒的位置似乎移動過了。”
幾個灑掃吏人慌忙分辯說:“少卿桌案的重要物件,小人碰都不敢碰。”
“昨晚小人看盒子就在這處,壓在文書上。少卿看,壓痕還在。”
清晨早到的大理寺丞急忙過來檢視。晏容時把雕花紅木盒原樣上鎖,若無其事說:“確實壓痕還在。盒子裡三把鑰匙也都在。好了,無事了,你們退下罷。”
等灑掃吏人退下後,晏容時關上門,重新開啟木盒,單獨招大理寺丞說話。
“正是因為平日無人碰觸,我也不動,這幾把鑰匙已經落了灰。但一夜過去,鑰匙表面變得乾乾淨淨。”
大理寺丞是多年查案老手,接過三把鐵鑰匙,手指細細地捻過一圈,驟然變色說:“確實被人動過了。表面觸手滑膩,應當是被人拿去壓入泥模裡,又細細擦拭乾淨,原樣放回盒子裡。”
鑰匙壓入泥模裡,當然為了複製。
大理寺丞肅然說:“此事極為嚴重,要追查。”
晏容時卻笑了。
抬手壓去自己唇邊,“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接下來這句,還請寺丞保密。”>/>
“啊?”
“這三把鑰匙留在官署裡,就是在等有心人。如今——果然有人動了鑰匙,我就安心了。”
——
半個京城之外。鄭相賃居多年的宅邸裡。
鄭相身穿一身質地極為尋常的青布袍子,腳下穿黑布鞋,坐在書房中。眯起細長的眼,仔細打量面前三把鑰匙。
連夜打製的精鐵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