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高喊:“你們要幹什麼!有沒有天理了,你們硬
塞什麼東西給小人?小人可沒偷!”
旁邊一個看不下去的文吏插話:“寺丞忘了?老僕不止聾,他還瞎啊。如何識字?”
……
木塞重新塞住。
晏容時在長案上鋪開白紙,思索著,連續畫出幾個三角:
幕後主使——朱臣年——晏八郎。
幕後主使——朱臣年——應小滿。
筆鋒一轉,新添上幾個人名。
應小滿——義父莊九——方掌櫃。
晏八郎(傳遞訊息)——方掌櫃(轉遞訊息給某處)——晏容時(遇襲)。
莊九(故人歸還五十兩銀)——方掌櫃。
卞評事(等眾多低品階官員)——方掌櫃(買賣精鐵,收集武器,供給北國)。
白紙落下的線索亂如麻線,彷彿蜘蛛網般往四面延伸,把眾多人物牽扯在內。
關鍵節骨眼上被滅口死亡的朱臣年,格外凸顯出重要性。
他思索著,往朱臣年的名字上畫了個圈,寫上一行小字:
“幕後主事,可是鄭相?還是另有其人?”
幕後的主使之人,借朱臣年的一張利嘴,說動晏八郎傳遞訊息,開春時暗殺自己這主審官,企圖阻止國庫武器倒賣大案追查下去的意圖明顯。
但幕後之人沉寂數月,第二次出動朱臣年,居然找上了和國庫武器大案毫無關聯的應小滿。
幕後之人的目的為何?
面對著蜘蛛網般的人物關係,晏容時思索著,在應小滿的義父:“莊九”的名字上,重重畫了個圈。寫下一句話:
【舊人前來歸還五十兩銀】
之前提審方掌櫃時,關注點著眼在“舊人”的恩怨之上。但朱臣年當街攔住應小滿,再度吐出同樣這句話時,便不能輕易忽略過去。
提筆寫下關鍵句子後,翻開方掌櫃的厚厚大摞供狀。
關於“莊九”其人,方掌櫃供狀說道:
二十餘年前,結識莊九於京城。
當時,莊九是受僱於其主家的護院之一。因為武力出群,頗得其主家信重,時常護衛主家出行。方掌櫃和其主家做生意時,認識了莊九。
方掌櫃供說:莊九的主家姓盛,也是個商戶。但盛家做的生意比餘慶樓大了不知多少,在三十年前的京城可謂是名聲赫赫。結交往來的都是京城的達官貴人,王公國戚。
這位姓盛的富商,當年在京城做的,是大食國出產的薔薇水生意。
剔透琉璃八角瓶裡裝一小瓶色澤晶瑩的薔薇水,乃是京城極罕見的珍物。二兩小瓶,叫價二兩金。
京城王公貴胄趨之若鶩。
“後來不知怎麼牽扯進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樁武器買賣大案,盛家抄了家,死的死,散的散。偌大家產散得一乾二淨。”
方掌櫃供證當時,晏容時在場。方掌櫃抬頭看了眼上首主位的晏容時,眼神很奇異:
“晏相主政時的舊事了。具體為何會把
盛家牽連進去,多年往事,誰還記得呢。呵呵,也不知晏少卿當時年方几歲,是否記事了?”
話說得不敬,當時方掌櫃就被獄卒踢翻地上,捱了兩記耳光。
晏容時當然不在意方掌櫃的態度如何。
話雖不敬,供出真話就行。
應小滿的義父莊九,當年在京城如何跟晏家結下的仇……
就在方掌櫃的這句供狀裡現出了端倪。
晏容時思索著,蘸墨提筆,在亂如蜘蛛網的人物關係裡又加入三組關係。
盛家(主家)——莊九(護衛)
盛家主人——餘慶樓方掌櫃(生意關係)
晏家——盛家(二十餘年前,精鐵武器倒賣舊案結仇)
【故人前來歸還五十兩銀】
按常理推斷,其實有兩個可能:
要麼,莊九自己去餘慶樓,歸還五十兩銀。
更大一種可能,莊九受主家(盛家)委託,前來餘慶樓,歸還五十兩銀。
晏容時把第二種可能重重地圈起,寫得密密麻麻的人名關係紙張對摺,以鎮紙壓好,起身出石室。
他想起一樁之前被忽略的小事。
說來說去,都是【五十兩銀】。
為什麼小滿手裡的銀餅,稱重只有三十二兩?其他十八兩的去向呢?花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