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練手。
阿織從屋裡跑出來,好奇地圍著黑布看,又試探地伸手摸一摸。“紅肉。”
“羊肉。”應小滿補充,“等鍋裡煮好了,便是你昨晚吃的極美味的燉肉。”
阿織情不自禁咕嚕一聲,摸著小肚皮,目不轉睛盯著阿姐切肉。
刀光快如白影,剁肉聲響起一連串綿延輕快的節奏,大塊肋排肉很快變成整齊小塊。
看著看著,阿織好奇地伸手去摸刀。
半空裡切出虛影的雪白刀身猛地一頓,應小滿把阿織的小手挪開,耐心教她,“小孩子別碰刀,戳手上會流血的。等你長到七八歲,阿姐教你用刀切肉。現在乖乖坐遠點。”
阿織拿來小杌子,坐在兩步外,興致勃勃地看阿姐切肉。
門外就在這時響起敲門聲響。
少年郎的嗓音高喊,“應家嬸子,勞煩開個門!”
應小滿皺起秀氣的眉,阿織已經小跑著去開門,“沈哥哥!”
來的果然是隔壁的沈家少年郎。
沈家只有這個獨子,叫什麼名字她沒記住,只記住小名阿奴。
應小滿雖然不怎麼待見他,但畢竟住在隔壁,抬頭不見低頭見,自家老孃還和沈家娘子交好。
她繼續自顧自地繼續切肉。
噠噠噠,噠噠噠,小院裡響起連續的砧肉聲。
“什麼事。”她並不抬頭,“我娘有點不大舒服,在屋裡歇著。
有話跟我說。”
一邊說一邊繼續切,砧板上兩斤餘的長肋排肉,熟練地剔骨削肉,羊肉切丁,一句話說完的當兒,羊肉切成細細的丁堆成小尖,沾血帶筋的肋骨條剔出來,啪嗒,扔去旁邊。
沈阿奴眼睜睜瞧著,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昨晚送來的肉……就這麼切的?
原本想得極流暢的謝辭也結巴了一下,“多謝、多謝小娘子昨晚送來的羊肉。湯濃鮮美,極為滋補。我做主置辦了點謝禮,禮薄勿怪……”
“不客氣,給阿織罷。等我得空了拿給我娘。”
應小滿說著,抓起七八斤的一整條後腿,砰一聲扔在砧板上。
濃長的睫羽低垂,專心致志盯著羊後腿,琢磨著哪處下刀最省勁。細碎陽光映在少女白瓷般的臉頰上,哪怕面無表情,專注神色也動人。
偶爾抬手抹去額頭細汗的隨意動作,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成了詩情畫意。
少年郎眼睛都覷直了,心頭火熱。噠噠噠的刀聲從未像此刻這般悅耳。
刀工如此了得的小娘子,想必廚藝精湛;脾氣雖然過於直了些,但為人勤快持家。
他母親說過,應家嬸子並未直接回絕,還在斟酌考慮。
自從日前見過一面,從此魂牽夢縈,他越是極力忍耐著不打擾,佳人越在夢中現身。母親幾次提起搬出七舉人巷,被他懇切阻止了。
昨晚應小滿敲門送進羊肉湯時,他激動地半宿沒睡。
手裡提著的謝禮並未遞給阿織,沈阿奴往前幾步,再度道謝:
“喝了應家的肉湯,小生今日去太學段考,一定努力拔得頭籌,爭取早日學成入仕。必不負應家雪中送炭的期望——”
刀聲突然停了。
始終低頭專心切肉的應小滿在樹下光影裡抬頭,打斷他說,“肉湯你喝了?”
沈家少年郎還未察覺異樣:“正是,喝得乾乾淨淨,涓滴不剩。絲毫未辜負應家的心意——”
砰一聲,切肉的厚背砍刀插在砧板上。硬生生切入三寸,劈裂了砧板。
應小滿漂亮的眼睛裡漾起怒火。
“你這麼大個人,年紀活狗身上了?你娘病得起不了身,我家送給你娘喝滋補的湯,你拿去自己喝了?你是不是人吶!”
沈家少年郎愣住。
劈頭蓋臉捱了頓罵,他本能辯駁,“是我娘堅持讓我喝的。她知道我這兩日要段考。似我這般少壯年紀,若吃喝不足則無精力,人無精力則難以取得佳績……”
應小滿不吭聲,費力地拔出砍骨刀,切下一塊半斤分量的羊肉,拿油紙包好紮起,提著過去門邊,扔到沈家少年郎身上。“拿回去給你娘燉湯。”
沈阿奴登時露出驚喜笑容,看樣子還準備長揖道謝,應小滿直接從院門後卸下門栓,掂了掂分量。
京城的門栓都是門面貨,輕得很。不像老家的門栓分量實打實。
沈阿奴這邊揖手道謝還沒起身,她抬手就是一門栓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