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大雨如注,砸下的雨珠在地面亂跳,迸濺起片片泥點。一道道霹靂驚雷衝破天際,劃破夜幕,照亮了大地。三月的金陵城陷入一片汪洋大雨之中。 陳溪禾站在遊廊下,聽著雨聲愈加急促,好像要生生砸破這深邃漆黑的夜。 “小禾,你怎麼還站在那,看什麼呢?快走快走,冷死人了。” “沒什麼,走吧。” 我在看,這場越來越大的雨。 她微微仰頭,看著壓向地面的沉沉天幕,眼神愈加堅定。 * 蘇州府。 馬蹄聲在暗夜中急促的敲打著地面,越來越近,五六匹馬疾馳而來。 閃電此時掠過前方的小山頭,一瞬間驚得驛站的差役站直了身子,恍惚中看見有人策馬而立,急忙撐了傘下去,伸手要牽馬。 “幾位……” 歘—— 一行人疾奔而過,馬蹄濺起的水花迸了差役一身,他張著手臂,慢慢說了句:“大人……” 腳邊重重落下一東西,一個越來越遠的聲音從疾馳而過的馬背上的傳來:“小哥,對不住,錦衣衛有要事,這是酒錢!” 一夜冒雨賓士,眾人一路上踏破無數的水窪,直衝城門。 “何人夜間策馬疾行?”城門牆頭的軍士挑著燈呵斥。 領頭那人扯開自己的大氅,從腰間抽出一個牌子豎起:“開門。” “沈百戶。”牆頭的軍士立刻行禮,回身向回頭喊道,“開門,速速開門!” 城門轟然開啟,五六匹馬同時直奔城內。料峭的寒風擦過臉頰,城裡的燈火照亮了幾人的面孔,為首的正是沈熠。 幾人的馬匹越跑越快,雨也越下越嘈雜,直至一行人隱匿於黑夜。 到達歇息之處時,已是寅時。王青方在池子洗漱,出來還沒見雨停,只是略微小了點,還夾著讓人發顫的冷風。 “廚房的火燒了沒有。”孫雄吩咐左右,又對著剛出來的王青方說,“得燒些祛風寒的藥,熱乎乎地喝下去。昨晚上趕了一宿的路,吹的臉都麻了,今早又得去府衙,少不得要見地方官員,得讓自己體面些,省的丟了顏面。” 天還黑著,歇息的院落裡伺候的人大都起來了。一同來的總旗馬山撐了傘就竄到了廚房,找早膳吃去了。處方單人一見到他,連忙加快了動作,順手遞給了他一碗粥。再拎著幾個食盒與馬山趕往他們的住處。 “聽說諸位大人是連夜趕來,想是淋了不少雨,今早我就安排了煮上帶著薑絲的瘦肉粥和幾碟子小菜,燒酒還在熱著,大家吃了好暖和暖和。” 碰巧沈熠正從屋子裡出來,聽見便點了點頭:“勞煩你和廚房諸位了。今早暫且只需要吃食,燒酒就不必了,白日裡還要公幹,可以晚些時候回來再吃,到時候正好驅寒。” 廚房的人連連稱是,放下了早膳就回去了。馬山關了傘隨手就放在門邊兒,大馬金刀的坐下開始狼吞虎嚥。 王青方先孫雄一步衝進來,怎料那那門邊上的雨傘滑落傾倒,他只覺眼下有個東西竄了出來,立刻旋身一跳,擺了個動手的架勢,驚得後頭的孫雄後退兩步。 屋裡頭的馬山和另一個小旗面面相覷,一齊看向了神態自若的沈熠。 沈熠端起碗喝了口粥,說:“他們就是這德行。快吃!” 鬧了笑話的兩人也不害臊,拉著最後一個趕到的小旗進了屋,直接就坐下了。六人邊吃邊談,一頓胡吃海塞,還說著吃不夠的話,雜役們就端著托盤上了吃食。 沈熠吃好後推開了房間的窗戶,看著天色說:“今日恐怕還是會下雨,還是大雨。” “沒事兒,反正今日也是查探訊息,若是雨太大,回不來,大不了就去府衙住下。”馬山一臉不在意的說。 孫雄搖了搖頭,說:“還想借宿府衙,別說通判同不同意,就只看近日的局勢不大穩定,能安穩過完今日便是萬幸了。” 天已經快要亮了,雨雖然還沒有停,但也只剩著毛毛細雨了。臨出門時,孫雄已經撐好了傘,王青方剛要開口嘲諷,就見孫雄又撐開了一把傘遞給沈熠,只好嚥下了正要脫口的譏諷言語。 沈熠撐傘剛下了臺階,還沒有走出院子,就看見一個探子走進來,面色不佳,行了一禮。 “什麼事?” 探子單膝跪了下去,壓低嗓子說:“沈百戶,剛剛有人傳回訊息,說城中的商戶已經停止向底下各縣收絲了,所以好些商鋪被砸了。” 沈熠駐足,看向探子,等著他說完。 那探子把頭又低了下去,說:“若是隻是如此就罷了,但訊息稱,各縣上的桑戶正聚集了向城裡來。” 沈熠目光凌厲,收了傘,大步流星的邁出去,陡然間,雨又大了不少。其餘眾人跟著他快步出院子,雜役早就準備好了馬匹,幾人翻身上馬。 孫雄在馬上理著自己的腰牌,問道:“老大,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沈熠勒住韁繩,囑咐左右:“孫雄,你和馬山帶一個人出城,攔住他們,若是攔不住,派人拿著腰牌直接去府衙。剩下的都跟我走,我們得去城中的商鋪看看。”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