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燭火微爆,突然閃爍一下。 王青方一直沒有抬頭,頭髮上全是泥水,側臉陷在昏暗的光影裡,燭光跳躍閃動的影子投在他的眼下,像是扭曲糾纏的蟲子。 沈熠冷靜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馬山仰頭抹了一把臉,癱靠在椅子背上。他說:“我和馬山在後面,是他自己往前衝,遇到事情的人是大個子。” 王青方在一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解開了衣襟,拉開了上衣的,解開了裡衣的繫帶,讓整個前胸都露了出來。他說:“按照計劃,我們本來是隻要找到黃家逃跑的家眷就可以回來覆命,但是中途出了幾波追殺他們的人,所以想著就送他們一程,一路上就暗中替他們擋掉那些殺手。那日還差著半天的距離就到金陵,我們想著前頭有人接應,就沒有立即追上去。可我那日……那日……” 胸前斜勒著一大片紗布,上面還能瞧見之前滲出來的鮮血,有些已經乾涸,成了暗紅色的大片血跡。 馬山在旁邊冷哼一聲,坐直了身體,胳膊肘撐在了桌子上,斜眼看著王青方嗎,說:“我來替他說!護送黃家家眷的這幾日,我瞧著他每日都消失一段時間,問他去哪兒也不說,老是心不在焉的,就想著是不是有些大傢伙不知道的事。後來我就悄悄跟上去了,你們不知道吧,人家是惦念上黃家的小妾了!” 王青方臉色漲得通紅,狠狠瞪向馬山,嗆聲:“大家都是兄弟,你跟上來就是對老子的不信任!” 馬山一把拍在桌子上,起身回懟:““是,我就是不信任你,每天心神不寧的,魂兒都不在。辦案呢!你以為你在幹什麼!”馬山轉身看向沈熠,激動地說,“百戶,你還不知道呢吧!這人每日消失的時間就是去和那小妾見面了,自以為海誓山盟,人家給你灌點迷魂藥你就死心塌地了,做夢呢吧!孫雄和大夥兒勸你,你倒還覺得大夥兒是嫉妒你!要不是那天孫雄覺得不妥,你就死在那個賤人手裡了!” 王青方自知理虧,但馬山毫不留情的話簡直撕破他的臉面,再一聽對方提起那個女人,心裡的痛楚瞬間成了憤怒,他猛地站起來,一腳踹過去。 馬山沒料到他會動手,一時愣在那裡,竟然沒有動作。 砰—— 沈熠鐵青著臉,立刻出腳格擋,錯身反手一把將王青方按回椅子上,上前逼視,揪住他的領子質問道:“你習得這身武藝,是為了向自己的兄弟出手的?” 見王青方有些愣神,繼續說:“我甚至還沒有責問你瀆職之罪,你倒好,將被人欺騙的怒火撒在兄弟身上。王青方,你好得很啊!” 說完後,沈熠鬆開他的領子,慢慢回頭,冷著臉看向馬山,說:“馬山,我知道你是替他著急,但是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出言譏諷,言語傷人,心裡若是留了芥蒂,日後兄弟還怎麼做,不過成了面和心不和的同儕。” 馬山本來很是憤怒,但他突然想起剛剛王青方那張扭曲的臉,也知道自己的言語過激了些。他是個爽快人,這會兒想明白了也有些後悔,想著兄弟一場,道個歉算了。於是,他開口說:“抱歉,是我言語上多有冒犯,並非故意出言譏諷,只是瞧著你被傷成這樣,一時有些憤怒。” 王青方卻仍舊呆坐在椅子上。 沈熠看向凳子上王青方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剛想上去再說兩句,一旁的孫雄立即插了進來。 “老大,這事兒也不能怪大個子,主要吧,那女人本來就不是普通人。那手法利索著呢!有這身法,怎可能被黃節遊強搶了,我看說不定是誰安插在那裡的。” 沈熠被這麼一打岔,火氣也消了不少,重新坐回桌前。他有些疑惑地問道:“這那麼多人,你們難道就沒有一個發現那女人有問題嗎?” 此時王青方也回過神來,他羞愧地低下了頭,剩下的幾人也面面相覷,一時沒有回答。 沈熠見桌上的燈越來越暗,用剪刀剪掉一截燈芯,那火光一下子變小了,之後又漸漸大了起來。他盯著那灼灼燈火,一時間腦子裡閃過無數想法。一個不甚重要的小官身邊藏著一個身手不凡的女人,怎麼想都不對,況且就在這要到金陵的關鍵時刻,殺掉了黃家的女主人? 他放下剪刀,轉頭再次詢問王青方,說:“你為什麼突然追上去?另外你仔細想想,你到那裡時,黃家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王青方回憶了一下,有些猶豫地說:“路上她老是和我說她害怕,怕到了金陵黃夫人容不下她,我……我本來是想和她說,待案子結了,我想辦法讓她離開黃府。” 他說到此處,偷偷看了眼沈熠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才繼續說:“這我趕到時,馬車裡全部是血,黃夫人、黃老夫人、丫鬟、還有一個嬤嬤,全都倒在血泊中,唯有如兒……那個女人醒著,我一時著急,沒防備,就著了道。” 沈熠突然問道:“孫雄馬山,車裡共有幾人?”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