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 孫府裡頭的人都說小少爺去了邀了刑部的人來吃酒,甚至還叫了些舞姬。丫鬟們大都圍繞著那個舞姬更美豔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書房用不著人,陳溪禾下了值自然就回了臥房休息一陣。 只是待月亮正要升起來時,前頭忽然傳來訊息,說是少爺病了,前頭缺人,讓陳溪禾去照看。 陳溪禾那時正從井裡打水上來,聽到這個訊息,舀水的動作慢了半拍,隨後又恢復了正常。常清遠這人畢竟救過自己一次,但是上次,他差點活生生掐死自己。那日若不是顧忌著會武的小夏,何至於差點去見閻王。 但是,那麼多人不找,偏偏找自己,多半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少爺怎麼又病了?不是說已經養好了嗎?” 陳溪禾站起來,看著周媽媽,眼中有些戒備。 周媽媽搖頭:“這種事我們做下人的怎會知道,主子在外頭,剛剛得了訊息就派了老太醫過來了。” 陳溪禾蹙起了眉,推脫了兩句:“周媽媽,我這裡還有半桶水沒打完,要不然先叫別的姐姐過去,我隨後就來。” 下一刻,周媽媽忽然板著臉說:“小禾,你向來有分寸,怎麼今日這麼多話,少爺生病,小夏哥說要找個識文斷字、懂香料的細緻丫頭去照料,我這才想起你來,別磨蹭了,快些過去。” 說完,周媽媽轉身離開。 “周媽媽,我這就去!” * 瀾園。 陳溪禾心裡盤算著,抬腳跨過院子裡的門檻,走近了常清遠的屋子。 院子裡並不是第一次來,但這裡景色雅緻,幽蘭格窗,門口還添了口魚缸,裡頭遊著幾隻滿紅錦鯉,很是自在。 到了屋外頭,門恰巧從裡頭開啟,小夏從裡頭出來,關上門,見到陳溪禾,臉上也鬆了口氣,只還是皺著眉頭,說:“師傅在裡頭,正閉眼養神呢,剛端進去的藥還沒涼,等會兒你伺候著喝了。前頭還沒完全散,有幾位爺喝高了,我得去幫著看看,省的出亂子。” 陳溪禾瞭然,點了點頭。 小夏想到什麼,又壓低聲音說:“若是待會兒師傅發熱,你不可讓別的人進去,只能你自己在裡頭。若是聽到什麼,只管爛在肚子裡,否則……” 陳溪禾暗暗翻了個白眼,好像誰天生愛伺候人似的,立馬說:“我膽子小,手腳粗苯,常大人最好還是小夏哥您來照料。” 小夏懶得理她,若是這人膽子還小,那府裡的丫鬟不都是膽小如鼠?直接甩手就走了。 陳溪禾盯著小夏的背影出神。這小孩兒向來是離不得常清遠的,今日這行為著實反常。她心中思忖片刻,轉身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猶豫片刻,最終伸手推開了門。 屋子裡光線很暗,踏入屋中,入眼便是一個大屏風,屋內有一股淡淡的蘭草香,夾雜著苦澀的中藥味。陳溪禾向來討厭中藥,此時已經皺起了眉。 她藉著紅木桌上搖曳的燭火,輕手輕腳地走到桌旁,看著還在冒著熱氣的中藥面露難色。 屋中著實有些安靜,在昏暗的房間裡,她清晰地聽到了一道呼吸聲。 男子的呼吸聲綿長但是有些輕,不大均勻,陳溪禾立著耳朵聽見這節奏,一時有些同情病弱的常清遠。 她想著這裡畢竟離床遠,就乾脆坐了下來等著藥涼了。忽然不知道哪裡溜進來一陣風,桌上那盞燈本就微弱,一時忽明忽滅,瘋狂搖動,片刻後,突然熄了。 陳溪禾有些無語,但周圍黑漆漆的平白讓她後背發涼,只得起身去旁邊那個燈架子上拿火摺子。 剛拿到火摺子,卻一時不備碰到了東西,發出了脆響。 “誰?” 床那邊傳來一聲暗啞的嗓音,聽著還很疲憊。 看來是真的病了。陳溪禾在黑暗中不緊不慢地開啟了火摺子,吹了吹,她說:“常大人,奴婢小禾。” 黑暗中,橙黃的火苗帶著微微的藍色,在陳溪禾手中一躍而起,點亮了一片角落。她重燃了燈火,熄了火摺子,將燭火放在了床邊的案頭上。 常清遠倚在床上,瞧著陳溪禾掌著燈一步步向自己靠過來,眼尾的弧度微微上翹,在燭火的照映下,那雙眼睛好似脈脈含情,隱隱有水光盪漾,分外撩人。 陳溪禾對上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慢慢垂了眸,說:“奴婢打擾了大人休息,待會兒自去領罰。” 常清遠嗤笑出聲,緩緩立了起來,朝她看過來,臉上還是一貫的如沐春風,眼睛裡卻是明晃晃地嘲諷,說:“你早在我面前露出了本性,如今又何必裝模作樣。” “常大人怎會不知,這叫小不忍則亂大謀。”陳溪禾笑,“奴婢還是惜命的。” “惜命可還見得,但大謀又在何處?”常清遠說,“這孫府有什麼值得你謀的?” “本已為奴為婢,怎還能如大人這般謀大事,我謀的,不過是小事,不值一提的。” 陳溪禾說著就轉身到桌邊端了藥,回到床邊說:“常大人,已經涼了!喝了您就好了。”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