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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五章 幕低垂

謝容時被氣得渾身發顫時,前朝的幽州刺史已經登上九尺高臺。

“草民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陛下。”

“賜座。”

禁衛軍幫來一張小几,老者再次謝恩,然後才晃晃悠悠地坐下。

而後,伍硯書命人把婚書拿給老者。

“老大人,煩請你看一看,這張婚書是真是假?”

“是真。”

伍硯書輕挑眉角,眼神迅疾地掃過範含章,他的手已經緊成拳。

“老大人,範許兩家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許家是幽州大戶,家裡十分富貴,但許家主為人慷慨,不僅常為鄉里修路造橋,還總是救濟窮人。

幽州偏遠,少有學識的郎君,許家便出巨資設學堂,教少年郎讀書。若碰上有天賦的少年郎,許家更會竭盡全力栽培,一路送他到陵陽。

當時,章郎,我是說宰輔大人,是諸多學子中的佼佼者,許家主極其賞識他,逢人便說,宰輔大人早晚會飛黃騰達。

許家主因為實在欣賞宰輔大人,請他常住許家,沒不久,幽州百姓就聽聞許家嫡女雨娘和宰輔大人定情。

隨著時局的日漸混亂,許家主勸宰輔大人早日去陵陽,報效朝廷,並在宰輔大人走之前,為他和雨娘辦了親事。”

說到這裡,老者攏起袖子,沉沉喘了兩口氣。

“時至今日,我還記得許家的那場流水席,半城的百姓前來恭賀許家,宰輔大人立在高處,承諾自己定會

善待雨娘。”

“一派胡言!”範含章急急上前,“陛下,此人根本不是前朝的幽州刺史,他說得話也全是假話,還請陛下明察!”

“呵呵……”老者輕笑,“宰輔大人,幽州曾被屠城,可是,親眼見證過許範兩家盛事的人,還有不少活在人間。”

而後,他竭力站起,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

“廷尉大人,這是曾經吃過許家流水席的百姓名單,裡面還存著一張宰輔大人親筆書寫的喜帖,請大人過目。”

寧寺正急步奔過來,接過書信,呈上案臺。

伍硯書開啟書信。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寫著許範兩家於何時何地擺下喜宴,但信很長,因為信的尾端蓋了上百個紅指印,全是曾經吃過喜宴的人留下的。

至於紅喜帖,因為經歷的時光漫長,鮮豔的大紅褪成了紅黃,範含章親筆落下的墨字亦變得模糊。

伍硯書起身,把東西呈到皇帝面前。

“請陛下過目。”

皇帝不接,掃了兩眼:“是真?”

“是。”

皇帝失望地閉上眼睛,臉上俱是難以置信,待他再睜開眼,臉上的表情就變作了沉痛和憤怒。

“老師,你是大溱帝師,你怎麼能做出拋棄糟糠妻的糊塗事呢?!”

“……”

範含章的沉默,讓皇帝越發地失望,他攏著袖子,發出一陣痛楚的咳嗽聲:“咳咳咳……伍硯書,繼續審吧。”

“是。”

伍硯書回到公堂:“老大人,不知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範宰輔之子範修謹,是不是許家之後?”

“宰輔大人一去許多年,幽州百姓聽聞他高中,聽聞他平步青雲,又聽聞他和陳郡謝家結親。

那時,前朝已覆滅,幽州在新舊朝的更迭裡,被前朝殘將屠城,諸如許家這等豪紳,無一倖免。

大溱立國後,許家只剩下零星幾人,許家主鬱結難消,一病不起,短短几年,許家主竟到了彌留之際。

當時,不少人勸雨娘去陵陽尋宰輔大人救命,就在雨娘決心動身前,宰輔大人忽然衣錦還鄉。

宰輔大人在幽州住了數月,許多人都親眼目睹宰輔大人和雨孃的伉儷情深,還想著許家終要苦盡甘來。

誰知,不過半年,宰輔大人走了,這一走,又是好些年。

許家主病故後,偌大的許家,只剩下雨娘,年幼的歌娘,還有一個比歌娘略小些的範小郎君。

不久,雨娘帶著他們,去了陵陽。

再後來,幽州城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他們的訊息。”

老者的話說完,伏首在地的輕歌抱著自己,哭得淚流滿面。

她曾經以為,許家的這樁舊事再無昭雪的一日,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到底還是讓她等來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