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早上,天矇矇亮,清妧強行被流螢拖起來。
“宮宴的各項事宜,昨日不是已經安排妥當了嗎?”
“貴妃差人來說,未免出岔子,讓各宮的掌事們,都去永福宮,再把宴席的事情,都說一遍。”
“行吧。”
惠貴妃有命,她一個典贊難道還敢不從命?
清妧忍著倦意,坐在梳妝檯前,任憑流螢為她上妝。
“仔細想想,一年到頭的宮宴真真是多了些。”
“妧娘覺著多,宮妃們還覺著少呢。”
“為何?”
“偌大的皇城,只有陛下一個郎君,位份高的妃子好些,一年到頭總能見上陛下幾回,位份低的,許三年五載都見不上陛下一面。天長日久的,日子越過越寂寥,也就是宮宴時,能得些樂子。”
“唉……”
清妧長嘆。
身而為女子,終是難逃與人共侍一夫的結局,且夫君越是富貴,養在後宅的娘子越多。
將來,卿流景的後宅,又會有多少個小娘子呢?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驀然一沉。
“妧娘,您怎麼了?”
“沒事。”
出了偏殿,天色還是灰濛濛的,清妧抬眸,見天上飄著一層厚厚的雲,說不得到了晚上,要下雨。
趕到永福宮時,別宮的掌事已齊聚一堂,清妧自知來晚了,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溜到角落。
前頭,尚事局的掌事笑著屈身:
“才進永福宮,婢子就聽見樹上的喜鵲叫個不停,進了殿內,又看到貴妃娘娘滿面紅光,看來
今日定然有大喜事。”
“莫要胡說!可沒有喜事!”惠貴妃橫眉,假作不悅,“早間才傳來八百里加急,說韓國被北夷大敗。
陛下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若聽到你這般說,只怕要罰你!”
掌事驚詫,脫口道:“陛下和貴妃娘娘的感情真好,早間的朝堂事,貴妃娘娘竟已經知道了。”
“咳,又胡說!”
惠貴妃嘴上嚴厲,實則嘴角飄起嬌羞的淺笑。
再看她身上的那一襲絳紅色的宮裝,看來,今夜中秋宮宴,皇帝要封惠貴妃為皇后,所以各種的掌事才會急不可耐地討好。
“好了,趕緊說正經事。”
“是。”
這一通商議,議到了近午時,等各宮的人跨出永福宮,人人都拎起裙襬,恨不能飛進御花園。
本來挺從容的事,叫惠貴妃這一折騰,倒成了緊迫事。
好在,時間緊歸緊,各宮各處有條不紊,距宮宴開席尚有半個時辰,設在御花園裡的宴席終於備妥。
然,未等所有人松上一口氣,天空又飄起零星細雨,於是,各宮各處再次忙作一團,在御花園支起棚子。
酉時前,宮人堪堪忙完,宮婢替貴家娘子們掌著傘,引她們漸次入席,清妧作為典贊,立在前頭迎客。
待席間坐得七七八八,清妧才小退幾步,避在一棵樹下躲懶。
花典贊見她這般,笑著問:“安典贊累了?”
“恩。”
“今年的中秋宴,比之往年已是好了太多。”
“往年更累嗎?”
“佈置宮宴倒是沒差,但迎貴家娘子的差別極大,今年的貴家娘子似是極好說話,不像往年,諸多挑剔。”
清妧笑笑,心知不是貴家娘子變得好說話,而是謝家剛被皇帝責罰,丟了臉面,叫旁的世家心有慼慼焉,生怕一時不妥,被帝遷怒。
眼看人到齊,花典贊朝清妧屈身:“安典贊再歇一歇,婢子先過去伺候。”
“有勞。”
席間,絲竹聲大起,舞娘子們提著水袖,魚貫而入,在宴席中央翩翩起舞。
清妧隱在暗處,正要閉上眼睛,卻聽前面傳來一聲嘀咕:“我莫不是來晚了?”
清妧睜眼,看見來得人,居然是三皇子妃崔元香。
“小女給三皇子妃請安。”
崔元香一驚,等她看清楚行禮的人是清妧時,又笑著勾起嘴角,親親熱熱道:“原來是妧娘啊,真真是嚇了我一跳。”
“小女無狀,請三皇子妃見諒。”
崔元香笑意更盛,轉頭對掌傘的顧婉宓道:“昔日我常聽人說,妧娘性子跳脫,不愛循禮,可今日一見,我瞧妧娘分明守禮地很。”
“香娘說得是。”說罷,顧婉宓朝清妧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