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明宮的御書房,燈火通明,溱國新帝坐於書案前,神色肅穆地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章。
與此同時,冷山的天牢內,刑部和大理寺聯合辦案,正在審理那一杆關了許久的通敵賣。
三更天剛過,明威將軍謝扶光並兩個禮部官員目色匆匆地走進天牢。
“伍廷尉?”
伍硯書茫然抬頭,待看清來人是陛下心腹,立刻勾出三分和煦笑容:“三更半夜的,謝將軍怎麼來了天牢?”
“陛下徹夜不眠,我等如何敢怠慢?”
伍硯書長嘆一口氣:“先前朝堂亂了太久,如今百事待決,陛下辛苦,只怕要忙碌好幾個月。”
謝扶光亦嘆:“阿爹正在起草各部官員的擬任名單,等朝上那些空缺都補上,想來我等就能歇一歇了。”
“但願吧。”伍硯書笑笑,隨即問,“謝將軍深夜來訪,可是有急事?”
“禮部把陛下的敕旨傳到鴻臚寺,韓人急急巴巴說要走,青陽公主更是一連三催,末將不得已,來天牢請蕭大皇子。”
“請謝將軍隨本官來。”
“好。”
一行人遂往深處走。
冷山地處偏僻,向來只關押罪大惡極的死囚,原裡面一年到頭關不了多少人,此番卻因為關了不少權貴,至各間都人滿為患。
“伍大人,天牢守備如何?”
“謝將軍放心,如今的守備是往日的三倍,出不了岔子。”
“還是要小心防範。”
“知道。”
說話間,一行人到了下層,遠遠地,謝扶光看見甬道盡頭擺了張案臺,韓杜衡坐在案後正在審顧家人。
“韓尚書也在啊?”
“事情太多,實在忙不過來。”
伍硯書答完,腳下略停:“謝將軍,蕭大皇子就關在這一間。”
謝扶光抬眸。
還算寬敞的牢房裡,只關了蕭大皇子一人,他的隔壁,關著溱國的大殿下,三殿下和七殿下。
伍硯書招呼獄卒:“開門。”
待獄卒開啟門,謝扶光便朝牢房內草草拱手:“蕭大皇子,請出來吧。”
蕭朝和眼神一驚:“你們想幹嗎?”
“送大皇子回家。”
這話登時嚇得蕭朝和惶惶如驚弓之鳥,只見他驀然站起,後背緊緊貼在牢牆,色厲內荏地怒吼:
“告訴卿流景,本王哪裡都不去,若他敢動本王一根手指,本王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
謝扶光一陣無語,他記得蕭大皇子是個極驍勇的人,怎麼才被關了幾日,就一身的膽戰心驚?
“伍大人,你們對蕭大皇子做了什麼?”
伍硯書慌忙搖手:“謝將軍,蕭大皇子是貴客,天牢沒人敢動他,對蕭大皇子的招待,皆是陛下令外命人安排的。”
“原來如此。”
若是陛下招待,蕭大皇子變成如今模樣,倒是尋常。
“蕭大皇子,青陽公主將於今日早間離開陵陽,回去韓國,她奏請陛下,帶您同回韓國,陛下準了。”
“準了?他怎麼能準?!”蕭朝和怒吼,“先前在大明宮上,他分明說好,只要本王能實話實話,他就送本王去北夷,他怎能出爾反爾?!”
謝扶光蹙眉:“蕭大皇子,陛下肯允您回韓國,已是法外開恩,您若不想走,也可留在天牢一輩子。”
“……”
回去,是死,留下,是生不如死,他該何去何從?
“本王跟你走。”
回去,固然是難逃一死,可從陵陽到東都,路途遙遠,只要他耐得住,定能尋到辦法死裡逃生。
謝扶光提到人,便朝伍硯書拱手作揖:“伍大人,末將先走一步。”
“本官送謝將軍。”
“不必——”
寒暄未完,隔間牢房裡,卿雲牧衝到牢門邊,急問:“謝光郎,你知道卿流景什麼時候放孤出去?”
謝扶光臉色一沉:“大殿下,直呼陛下名諱是重罪,按律,可凌遲處死。”
“……”
隱在陰影裡的卿雲禮呵呵冷笑:“大兄,昔日,皇室就數你欺負他最狠,你覺得他可能放你出去嗎?”
卿雲牧心下一抖,面上浮起絕望。
謝扶光懶懶拱手:“大殿下,陛下會如何處置你,不日將有敕旨,還請大殿下安心在天牢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