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途抱著雙臂,有些忍俊不禁,叫天道人攀在他的肩頭。 迎著蕭數參溫和的目光,還鷹僧自知失言,囁嚅著胡亂道: “啊不是……師弟嘴拙……何況這些凡人本就不久人世,能得師兄救助,也是……” 他慌忙地找補,言語間隱隱透露幾絲敬畏。 蕭數參體諒地點點頭: “無妨,還鷹師弟,著急來此,有何要事?” 還鷹僧對莫途一頓首: “譚國主相召,請前輩隨我來。” 莫途瞭然,一個陌生的金丹級戰力來到這譚國主的地盤上,能忍到現在才來試探,已經算是給蕭數參面子了。 只是莫途轉念又想,不管蕭數參真實實力如何,一尊受舉國供奉的大能級數修士,又何須他人“給面子”?如此唐突打斷兩人對談,本就是一種冒犯。 莫途隱隱察覺到,這譚國主與蕭數參之間似乎也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隔閡。 蕭數參不以為意地笑道: “譚國主定是想延請道友為國中供奉,若道友有意,今日起我等便同殿為臣了。” 告別繼續施肉湯的蕭數參,莫途隨還鷹僧指引,來到軍營最中心處的一座宮殿。 在一簇簇低矮的營帳間,頗有些突兀。 莫途被引入殿中,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偏房,卻並未見到譚國主。 有兵士恭敬請他靜待,譚國主尚有事處理。 “還要擺些排場?” 莫途有些不快。此時,他隱隱能聽到一點人聲,甫一出現,便清晰傳入他的耳中。 他自不會信這麼一處國主的行宮沒有隔音的法陣,定然是那國主有心,想告訴莫途什麼。 “招攬開始了麼?” 莫途悠然靜聽。 “爺爺,我要聽故事!我要聽過去的故事!” 童稚天真。而回應這稚童的,是一把沉鬱的男聲。 祖孫對答之間,莫途得聞這鱗盧國種種。 “從哪說起呢?鱗盧七國之前,是鱗盧國,鱗盧國之前,叫蘆葦地,再往前爺爺也不清楚。” “據說本來也不叫蘆葦地。千年之前,有一個大相師雲遊到此,他說啊,這裡千年後會出現一條大河,河旁的不就是蘆葦灘塗麼。” “上仙有旨,豈敢不從。這地界自此改名叫蘆葦地了,過去的名字就被忘卻了。呵呵,哪知到了現世,真有一條大河溺龍河,蘆葦地這個名字卻被遺忘了。” “蘆葦地時並不太平。那時有十七國混戰。妖魔鬼怪,天上神佛,都把手伸進蘆葦地來,要人牲祭品,要肆意取樂。國主們,貴族們便仗著神佛恩典,互相攻伐。” “乖孫真聰明,是啊,和現在一般模樣。” “亂世中出了一個猛人,鱗盧國主。他不崇神佛,不祭妖魔,硬生生靠血脈覺醒的鱗盧神血掙扎出條路來。” “他與他的二十七個兒子,八萬鱗盧卒,掃平了十六國,斬斷了神佛妖魔的爪子,立下不世之功業!” “後世尊他為蒼皇。故事講完了,孫兒。” “你還想聽?好吧,之後的故事並不好聽。” “你說他死了?不,人終有一死,這沒什麼不好聽的。比那更糟的是,他害怕了。” “史書上說,那些尊崇神佛的十六國各個妖異無比。有一國無拘倫理綱常,兄娶妹,母嫁子,戰死的兵士數月之後便可由血親生下。” “又一國中眾人終日沉淪睡夢,若有一人從夢中甦醒,定要有十人替他沉眠。這十人將死於夢中,死時驚恐萬狀。還有一國並無史料傳下,只知此國之人沒有三隻眼睛,以及為滅此國,兌掉了一萬鱗盧卒。” “靠著鱗盧的神血,蒼皇與鱗盧卒魯莽地踏平了十六國。魯莽是一件好事,好就好在不用思索,但是,熱血會涼。” “鱗盧國的兵士總會有打掃戰場的時候,總會有研究敵情的時候,然後,他們開始思索。進而,接觸那些神佛。進而,開始恐懼。” “史書上說,那一段時間頗多怪事。鱗盧卒沉入睡夢後,會夢見端坐在紫霧裡的怪誕道人。有人發狂地撕裂自己的幼子,只因將其誤認作羊首蟲身的怪物。更有人以頭觸柱,死諫蒼皇將國名改為蘆葦地,不然那位大相師還會再回來。” “由此觀之,那些被斬斷爪子的神佛似乎並未遠離,將十六國亡靈化作絞索,套在蒼皇與鱗盧卒的脖子上。無形的絞索,卻叫他們晝夜難眠。” “可殺面前之敵,卻難斬心中之鬼。鱗盧卒們瘋傳,神佛們會捲土重來。而在莫大的恐懼中,蒼皇有七個兒子瘋魔了,六個兒子在癲狂中自殺。他自己,也拜倒在神佛腳下。” “只有神佛才能抗衡神佛。鱗盧國朝野上下如此認為。” “自然,不可尋先前盤踞十六國內的十六家神佛。搜盡十六國祭神典籍,又經多番爭論試探後,蒼皇,還有鱗盧國,選擇了天庭。” “供奉血牲,乞天垂憐。” “蒼皇梟首了十六國所有的王族,絞死了十六國所有的貴族,又用火焚遍了十六國每一座城池。致使蘆葦地中,只餘鱗盧一國一姓。”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