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莫陸,這酒河流域中所有修士都將目光移向巨蛋之下那一團偶人。 墜下的那一團偶人頗為巨大,幾乎與樓宇等高。它在虛空中停滯,一根根附肢攤開,令莫陸恍然想起海星。 而這隻海星附肢簇擁中心處,是一張莫陸有些熟悉的臉。 是鹿船尚為人形時的消瘦老者面目,雙目緊閉,但只有半張。 似以利刀剖開,另一半面目血肉全無,露出似鐵鑄的骨骼。一根根漆黑的管道從眼洞中穿出,扎入面目旁的血肉中。 這張面目固定在圓盤狀的平臺上。而這平臺又位於一座肉山底部,肉山中夾雜著各色的金屬鉚釘,幾乎一半血肉一半金屬,底部平滑如鏡,望之無比怪異。 各式各樣的附肢觸手從肉山頂延伸出來,渾不受力,視虛空為河底,水草樣地招搖。 莫陸看向那些附肢,有的純以脊骨連成,有的乃是黑髮編織,有的綴滿細鱗,末端纏繞著兩根鹿角,還有的是黑沉沉的鐵石鑄就,卻裹了一層細密的血管。 “那是!” 莫陸眼眸瞪大。兩根橙黃的觸手從肉山頂部鑽出,看不出材質,但此時無人去關心材質。 那兩根觸手頂部,各長出一個半圓狀的物塊。 圓坨坨,金燦燦,僅僅是隨觸手搖擺,就壓破一片虛空,不斷有漆黑的裂縫在它周圍生滅。 莫陸觀之,眼前頓生天地顛倒,一切都扭曲旋轉沒入其中的幻覺。強烈的預感已經讓此物的名稱被莫陸喝出: “鹿船的金丹!” 他瞪大雙眼,掃視這顆被剖成兩半的金丹,不願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同時莫陸法力湧動,準備清除任何隨目光交感侵襲他體內的汙染。 然而,莫陸所觀並無所獲,也未感受到半點汙染。細思一會後莫陸明悟: “天機城活煉鹿船時應該是由樓婁親自操刀,雖然金丹暴露於外,但半點威能都未洩漏,盡數被收斂利用。” “這鹿船有何用?” 早有與鹿船相熟的河王淒厲吼問: “天機城!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鹿船那半張面目眼皮顫動,睜開。獨眼掃視了一圈後,臉皮扯動,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 河王急切問道: “鹿船!你可有清醒神智?是不是被天機城的妖人所害?” 鹿船輕笑,聲音傳遍酒河流域: “老夫很久沒有這麼好過了,謝過諸位道兄關心。” “只有一點,想請諸位道兄借我人頭一用,記個功勳。” “請樓婁大人出手。” 瞬息之間,諸位河王想通了關節,更是看到了氣息愈發恐怖的巨蛋。臉色慘變之下,他們不約而同地展開虛界,只是這一次半點搏殺慾望都無,就要遁出此界。 一時之間,天地倒轉,一切景物攪合得如同渾水,又似烏雲接入怒海。 莫陸等人很快什麼都看不清了。 那些天機城的金丹自從巨蛋升空後便一直保持低伏動作,也不去理那些逃遁的修士。 他們只是將低伏的法身更低了幾分。傾倒的樓宇如同怒海中的暗礁,很快在混亂的虛界中失去蹤影。 這時,也許有一聲輕響,也許沒有。莫陸只知道這一片虛界摻和攪動的怒海停滯了。 裂開的巨蛋探下一根細長的觸手,末端吊著一個偶人。 渾濁,翻湧的虛界中,一切都無定形,被數十位金丹拉扯,唯獨這一根觸手形象而鮮明。 偶人落於肉山頂部,一手上抬,托住半顆金丹,一手下壓,摁住半顆金丹。 於是鹿船那一張面目,吐露出一團文字來。 那是逐景客的字跡,那是鹿船的心神。 這一團筆墨扭曲變形,隱隱化作一本簿冊。 虛界為之一空。顯露出形跡的金丹不受控制地吐出他們的心神文字。喜歡墮仙食宴()墮仙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