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裡,我還不時要從夢界中轉,夾帶些珍稀資糧下來供你搭建儀軌,這麼累積下來,幽夢法脈很有一批人見我就想打殺,真是心驚肉跳……”
末了,莫陸露出些許感興趣的神色:
“把你的元嬰法門,擺脫佛祖突破的經驗傳我一份,也算告慰我這幾百年的苦心了。”
弘青撇了撇嘴:
“原來師弟頗實在,要些報酬便罷休。只怪師兄我前些日子有眼無珠,以為師弟栽培我,是想叫我先去試試佛祖的眼皮子,替你挨祂幾下。這裡先給師弟賠個不是。”
“也罷,若證元嬰,即為天邊飛雁,何必抱守一堆朽土。”
他屈指一彈,一塊殘圖邊角,一枚玉簡落入莫陸手中。
玉簡中是弘青道人這麼多年的修煉心得,大都圍繞一部法門。
《蝸阿吮勢經》。
是羅教法門,莫陸並不意外,和弘青道人幾百年的接洽中,他早已多次確認了這點。
而殘圖……
摸著像是不知名的獸物皮膜,一面有些凌亂的線條,記載著《蝸阿吮勢經》部分內容。
而另一面,繪就一幅星夜圖,繁星如海,拱衛著左上方的皓月。
莫陸皺眉,注入一絲法力,一幕幕畫卷探入他的腦海,盡是些凋敝破敗之處,卻給了莫陸一絲絲熟悉。
他想起來了。
“每一顆星星,都是佛祖餘脈駐留之地?弘青,我還當你是修有什麼奇詭法門,能探知他們所在。”
弘青笑了笑:
“也不知是羅教前輩有意,得這記載《蝸阿吮勢經》獸皮圖的,大多是你我這樣跳進火坑的佛祖餘脈。殘圖之間互相吸引,標註位置,本來就少不得一番奪寶的血雨腥風。”
“誰知初得此圖碎片的前輩們和諧友愛,竟多覆了幾層禁制,將其改造為聯絡法器,由此交換殘圖法門,互通有無,還殷勤標註更新餘脈位置,以期守望相助。”
“小輩初得此圖,無以為報,只好帶進些血雨腥風。”
弘青桀桀讚歎那些已經故去的前輩。也許其中就有五道觀一代的師叔師伯們,莫陸記得確實有幾個人被他的分身攻破山門後一臉的驚怒交加。
可惜,他們到底不成金丹,修為不夠,死得太快,沒什麼機會給莫陸留下遺言。
莫陸點著獸皮中那一輪皓月,細瞧方知竟是難以計數的光點簇成。
“這又是哪個餘脈裡的大宗,還能苟活到現在……”
莫陸探入法力,看到無數個面貌各異的修士,擠在蜂窩般的坑洞中,露出的臉上皮膜糾結,將全身的面板都扯得如拉滿的弓弦,匯成一張微笑的人臉聳在頭顱耳側。
那是弘青的臉。
莫陸嘴角扯了扯,弘青繼續解釋道:
“這般說來,還得上溯至我與和春散夥。沒了他的準提道魔功,我一時也尋不著什麼有意思的術法傳給我那一班嗷嗷待哺的私塾弟子們。”
“後來我轉念一想,哪有比玉靈昇仙法更好更有意思的功法呢?多少凡人苦求仙路而不得,被煉氣渣滓肆意欺凌,但只要修習此法,一經入門,管你什麼資質,返虛佛祖都會惦記著,視你為珍寶,哪有比這更為殊勝的仙緣?”
“悟得此間,我便廣開門路,廣授法門,號曰,弘青派。”
弘青微眯著眼睛,咂摸著趣味,似在回味昔年的盛況。
“這些可愛的弟子委實作用不小,助我勾連上幾位前輩,又成了蝸阿儀式的基礎。當年一念善行,未曾想受用至今。”
“莫陸師弟,你也要殷勤傳法,這才是利人利己的大善事。”
聽著弘青道人的發家史,莫陸忽感一絲不安,這與和春道人,甚至與他自己,都有一些相似之處。
弘青察覺到了什麼,衝莫陸喝道:
“我嚐到一絲恐懼。莫陸師弟,你還有什麼可憂慮的?擔心師兄?”
莫陸舔了舔嘴唇,換了一種方式訴說恐懼:
“你不覺得,你這一路走來有些太順了麼?我等這一代五道觀弟子成才率有些誇張了麼?”
“我,和春,弘青師兄你,紫瑞師父是何等慧眼,一下撈出三個元嬰種子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