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途對著眼前的胖大道人打了個稽首:
“老祖命我將百戰怨血轉交給弘青道人。此物在……”
莫途一滯,伏低的頭顱微抬,兩眼上下掃視,似在找尋。
一隻從丹田伸出的手捧著毛皮碗兒,高高探過他的眼際,將猩紅的汁液遞給胖大道人。
這止住了莫途的疑惑,於是他忽略了手的突兀,心裡滿溢著即將獲得莫陸老祖賞賜的喜悅。
胖大道人慌忙接過,嘴裡不斷與莫途應承著,而他胸前早已裂開一個豁口,一條迫不及待的長舌伸出,捲去所有怨血。
一條肉質管道抽搐甩動,從胖大道人滿是褶皺的人皮道袍上騰起,沒入他身後的山門中。
兩人對各自身上的異狀一無所覺,言談甚歡,一個談起莫陸老祖賞賜,一個說起弘青祖師傳法,頗為投機,大有結成八拜之交的趨勢。
“弘青,你屬實讓我有點詫異。”
莫陸虛浮莫途頭頂三尺的半空,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他眼中,胖大道人背後高大的山門坍為幽邃的深潭,不時掀起無聲的波浪。那浪頭緩慢地,反常地挪動,在水面上拖拽。兩簇浪花相撞,生硬地好似兩片肉摩擦疊蓋。一片浪花擴散,遲疑地像是愚人笨拙踏起步子,跟隨無形的鼓點。
一陣沒來由的戰慄止住了莫陸開啟殺神系統窺探的衝動。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弘青道人的修為,應該是無限趨近於元嬰。
依靠殺神系統窺探他,會對莫陸造成嚴重的傷害。
但弘青到底並未涉足元嬰境界。若他真成了元嬰,動用殺神系統的念頭還未升起便會被莫陸的潛意識扼殺。
一如昔日他遇見樓婁,峭岐翁,懸光大帝君,魔羅漢分身,乃至天尊佛祖等存在時,連殺神系統四字都未曾想起過。
“該詫異的是我,莫陸師弟。你怎捨得從夢界鑽出來?”
清亮的聲音遞來,深潭中躍出一個身披百般華彩的年青道人。
弘青道人踏著深潭,輕巧落在莫陸身前。
他抬眼望向莫陸,少年道人浮於虛空,不倚一物,氣息淺薄得彷彿一道幻覺。可愈是窺探,愈發覺得這不過是一層不屑敷衍的表皮偽裝,濃郁的血腥味與暴虐幾乎溢位來,刺破皮囊,有如實質。
而這一層血腥也淺薄得像是偽裝,因為掩蓋在血與暴虐之下的那物更加沉重,也更糾結,若要弘青形容,簡直如一團被束縛在一處的蛇群。
似是察覺到窺探,一顆蛇頭抬起,吐出信子,弘青聽到一句禪唱……
沒來由的戰慄割斷了他外探的心神,令他收起最後一絲玩謔的心思。
莫陸吐出的下一句話更是近乎冷凝他全部的心思。
“我有什麼辦法。咱們的和春大師兄都快成那位佛祖的親傳弟子了,我再不出來活動活動,這點身家性命也要被他吞盡了。”
莫陸一臉無所謂:
“到時候和春大師兄發狠了,吞盡北俱蘆洲,吞盡你我,應了佛祖之願,證就元嬰,飛昇接引佛域。我離元嬰還差得遠,輸了也是技不如人,正好放放擔子。弘青師兄你就差一步了,你甘心?”
弘青舔了舔嘴唇:
“當初你我合作,網羅屠戮北俱蘆洲中的佛祖餘脈,多少傳承綿延掙扎千年的法脈都殺盡了……幾個嫡親的師伯師叔都殺了,沒想到漏了五道觀,竟讓這個憨貨得了法。”
莫陸點頭:
“到底有幾分同門之誼,麻痺了我們的判斷。和春的氣息連你也無法察覺,本來就當他是個死人了,誰曾想……”
弘青背後深潭翻湧,試探著問了一句:
“再去一次?”
莫陸屈指一彈,一幕幕他與和春見面的記憶化成玉簡,墜入弘青手中。
弘青拈了拈,面色複雜至極:
“他也成了氣候。紫瑞老師……”
弘青眼中閃過一陣流光,似在追憶什麼。
莫陸輕輕撫掌,打斷弘青追憶: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弘青師兄。不過好在,你離終點也不遠了。”
弘青點頭,一縷縷血色在深潭表面流轉,吸收煉化百戰怨血之後,這深潭運轉更為流暢。
“所以,我的報酬呢?”
莫陸理所當然,屈起一根根指頭:
“與你一起屠戮那佛餘脈,追逐殘殺那些和我等一樣的苦命人……每次睹見他們的遺產,我的善心都要發作鬧騰!更何況這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