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出嫁,蘇夫人也貼了些嫁妝,張氏夫妻二人光明磊落送鬱氏上的花轎,親自送她出嫁的。
高楨擺的喜酒,遍請沃野守將士卒上下,這麼多人親眼見證了的,這婚事如何能不作數呢?
——獨獨在弋州老家的高家闔族人就覺得不作數。
鬱姬的身份到底遮不死,只要派人仔細去偷偷打聽打聽,知道自家長子長孫長兄在外面偷娶了前突厥可汗的暖床姬妾,殘花敗柳之身,汙濁下賤之血,高家上下便被氣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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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父母、叔伯、族裡兄弟們,早就雪花一般飛書送到沃野來,痛罵高楨當真是被這狐狸精迷了心竅了!
痛心疾首,可謂極矣!
那位逝去了的老祖宗,高家老太爺,去世前幾個月還從榻上強撐著身子起來寫信,勒令高楨將這下賤的突厥賤妾休出高家,連帶她生的那個雜種也扔出去,否則就要如何如何尋死覓活、如何如何甚至叫囂著要把高楨逐出族譜家門云云。
高楨素來不將這些威脅放在眼中,雪花般飛來沃野的信件,也都叫他隨手投到了香爐裡燒了個乾淨。
只是……難免他公務繁忙,偶爾有那麼一兩次,這些信送來的不是時候,也不小心叫鬱姬自己撞見過,更何況弋州高家的老祖母也親自派了親信的一個老媽媽過來,指著鬱姬的鼻子當面罵她、讓她滾出高家等等。
不過,高楨都將這些事情壓制了下去,從來沒有讓鬱姬為此煩心過。
他每一次都會對她說,讓她和女兒永遠不必理會。
亦如今日。
高楨安撫著她,聲聲冷笑:“不讓你和雁雁進門?我看他們誰有這個膽子!那老家的大宅子都還是我的銀錢俸祿買的,不讓你進門,索性我將他們全攆出去反倒乾淨。”
鬱姬的腦袋在他懷中蹭了蹭,百般柔婉溫順,“別!你別為了我和家裡人鬧不痛快,屆時若是父親母親和家中親鄰們不喜歡我和雁雁,我們母女在城外農莊裡租個宅子,私下給老祖宗守孝就是了……”
“不必。”
高楨回絕,“沒什麼可怕的,朱朱,別多想了,反倒累壞你自己的身體。我要守孝七個月,你就帶著雁雁和我在家中閒住半年就是,別的什麼都不用你操心。我活一日,便不會叫別人輕賤我的妻女。”
鬱姬慢慢合上眼睛,在他沒有看見的地方,眼底卻是一片狡黠而得意的光彩。
她太會演戲,也善於拿捏男人的心,面子上的工程,素來是她的拿手絕活。
從留在沃野的那一日起,她就下定決心藉著這個男人手中的勢力報復那個所謂的“外祖父”。
她勾引他,誘惑他,矇騙他,和他玩魚水情濃、兩心相許,騙他一往情深,藉著他的權勢給自己的外祖父一家使絆子,讓那個畜生不如的涼薄男人眼睜睜看著自己一世樹倒猢猻散、家財盡亡去、子孫滿堂哀。
讓那個外祖父親眼看著自己一世經營,一夕破敗。
只有高楨能幫她,只有高楨最合適。
在她之前,他沒有過別的女人,她在男女情事裡如魚得水,手段嫻熟,果真勾得他食髓知味、再難放下。
可是演著演著,時日長了,
——她怎麼猛然驚覺,自己似乎亦付了一顆真心出去了?
七月中旬,高楨帶著妻女路過弋州的隔壁濂州。
一家三口悄悄先去濂州城內小住了幾日。
濂州郡守,乃是高楨舅母的兄長,是他舅母的孃家人,也就是他舅舅的老丈人家。
這個關係說近其實不近,說遠不算太遠,但若是雙方同在官場中的話,在權勢利益的稍稍催化之下,也就更容易親近了很多了。
高楨同自己舅舅家的表兄弟們一般,也喚這位郡守做“舅舅”。
高楨夫婦二人謙卑恭順,一副晚輩姿態,這位郡守舅舅也待高楨一家三口熱情周到,見了“外甥媳婦”,郡守夫人還熱情地給鬱姬套上一隻玉鐲兒,又在雁雁的脖子上掛了只金鎖。
雁雁平生愛極金鎖鈴鐺,最喜歡這種又晶亮又響亮的東西,握在手裡搖個不停。
一家三口和郡守一家用了頓飯,高楨忙著正事,便帶著妻女去了濂州官衙裡的地牢處見人。
見鬱姬的那個外祖父。
但也只是血脈上的外祖父而已。
地牢潮溼陰暗,環境極差,時有蛆蟲老鼠在角落裡滋生滾動,令人作嘔。
鬱姬頓了頓,執意讓高楨抱著女兒在外頭等她,自己進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