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食和蔬果,一艘小舟上的人便告訴他說,拐過了前面的那道峽谷,就是張家的船,他們方才看見船隻的影子了。
“你們為何不上前售賣吃食?”
這一日的天氣極差,江面水霧朦朧,秋寒刺骨,若不是離得近,幾乎聽不到兩船之上人說話的聲音。
方上凜寒聲問過,那小舟上的兩個漢子連連拱手又搖頭:
“大人,您沒見是要變天了麼?眼見就是雷暴交加的時候了,江面還要再起大波大浪,恐怕張家那樣的大船能不能立得住都難說,何況小人們這樣的小舟,咱們是貪生怕死的,還有妻兒老小要養活,這樣的天氣,如何敢久留,這便告辭回家了。”
兩個漢子一面說話一面搖獎遠去,另一人扯著嗓子對方上凜喊道:
“大人,觀您也是富貴之人,只是恐怕不知水性的深淺,小人勸您一句,您還是快些掉頭回去吧,別再往前走了!那張家是不知死活,他們船上恐怕拉著私鹽,想要躲避官府查貨,所以冒著這樣的天兒還要趕水路。您是富貴人,不貪這一日兩日的辰光,不若避一避才好……”
“在前面就是十幾裡的峽谷峭壁,是出了名的一線天,船若是翻了,人落了水,連個上岸的地方都沒有的……”
“這些年多少船在這裡翻了……”
方上凜卻只是微笑,他從箱籠裡取出一枚厚實的銀元寶,站在甲板上遠遠一扔,擲在了兩個漢子的小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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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拱了個手,“謝過二位兄長的提醒了。”
兩個漢子見他不聽勸,到底嘆氣,接過那銀元寶向他遙遙作揖:“願大人一路順風!”
江面若如波濤,因為水霧瀰漫,一時竟然望不到頭,叫人只覺得彷彿身處無邊無際的無妄海中。
不僅那兩個漢子如此規勸,連方上凜的親隨也小心地道:
“侯爺,您還是回去吧,侯爺大可下船跟那兩個漢子的小舟先上岸,夫人留給咱們去追就是了。侯爺,您是朝廷命官,萬萬不能冒險啊!”
這樣的天,誰看了都會發怵。
天上烏雲越來越厚密,雲層之中隱隱有閃電劈過的影子。
方上凜讓所有的親隨都跟著路過的其他小舟全都回去了,唯獨一個本地的老船伕駕駛著這艘快船和他一起去追張十四家的船。
這老船伕今年五十有三,家裡有一個老妻和兩個待嫁的女兒,前年剛死了兒子,如今是一貧如洗,妻女三人出入無完裙。
老船伕主動提出願意出生入死為方侯駕船,代價是方上凜給了他足足五十金作為報酬,假如他死在今夜的風浪裡,方侯府上的下人按照契約會再給他的妻女補貼一百金。
他在風浪中高歌著本地的鄉謠,又道,“這輩子能給侯爺幹這一票,當真是值得透了!舍上這命也甘願!咱們這裡哪一年哪一月沒有船伕水手死在水裡的,同是一死,我還給婆娘和閨女掙來了一輩子的保障!”
五十金,實在是足夠了。縱使他留著命活著,三輩子也掙不到這樣的錢財。
*
方上凜命他駕船再快一些,在風浪來臨之前徹底追上前面張家的船隻。
老船伕高喊了一聲“得令”,急速在水面上駛去。
不多時,當船隻在峽谷中走了過半的路程之後,天上忽然是大雨瓢潑,風高浪急,江面上水浪翻湧,峽谷兩岸的樹枝亂石都被捲了下來,在空中飛舞著。
一切看起來都宛如人間煉獄。
方上凜自始至終巍峨不動地立在甲板上,死死盯著前面張家的那艘大船的船尾,目光逡巡其上,尋找著自己想要看見的那個身影。
這樣的天氣裡,整個江面上都只有這一大一小的兩艘船隻,無疑是引人注目的。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前面張家的船也注意到了後面跟著的這艘快船。
張家人以為是官府的人過來追查,連忙派人悄悄到船尾去仔細觀察,一面又命水手繼續拉大船隻的速度,想要甩掉後面的這艘船。
——他們的船上走了不少的黑貨,是沒有繳納稅款的,倘若一時被逮到,對於船東自家來說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行船多年以來,他們都習慣了咬咬牙在天時不好的時候趕路,甩掉官府沿路設定的檢查過路商船的人。
方上凜一眼就在密密匝匝的船尾處看到了那個一閃而過的臃腫的“老婦人”的身影。
那女人還穿著李婆子的肥厚衣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