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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那答案。他亦不知自己何以非要發問,“百歲衣……為何是縫作被面?我記得她給三郎明明就縫的是衣裳。”葛覃只道:“……許是各地的風俗不同。”蘇秉正便記起那日他百無聊賴的聽著甘棠她們閒聊,不知誰說了句,“旁家都是縫做襁褓外的罩面,就甘棠姑姑這裡要縫成衣服,就只皇后才會信以為真……”他腦中餘音不散,一時竟有無數細節湧入腦海。他煩亂不已,卻又無從驅散。便胡亂翻撿著她的東西,她手上針線不少,有許多是他見她做過的。他分不出好壞,也無意細思。就在拾起一件梅花繡時,他腦子雜音倏然便散去了。那件梅花繡他記得——或者說他曾以為自己記不得了,可果真再見時一眼便能認出來。那時他愛在寒冬開窗望梅。他只是意氣難平,想著憑什麼旁人都得與阿客一道賞梅花,偏他不能?可阿客不解他的心事,只以為他愛看梅花。因憂慮他被冷風吹著再著了寒,便將糊窗的細紗繡作了梅花圖。他曾向盧佳音提起,也曾試著將那梅花圖畫出開——可還是畫不出的。有多少東西你日日相見,自以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真令你描摹時,你才發現自己什麼也記不起。恰似經歷了一場易散的春夢。他只頭腦空白的問:“這花樣是哪裡來的?”卻聽芣苡道:“並無什麼花樣,是婕妤隨意繡來——後來又不知怎麼的便不鏽了,是以只有半幅。”可蘇秉正卻覺得自己是知道的——她何以繡了一半就不繡了。因為他向她說起了那段往事。他不能思考,一時只想逃開。他退了一步,手上便按到一隻檀木箱。那箱子被他推落到地上,她素日積攢下的手書便散落滿地。入目那張寫的分明是“女籮自微薄,寄託長松表,何惜負霜死,貴得相纏繞。”他就又記起那日她在燈下書寫,黑柔的眸子裡帶了些忐忑,也沉了些寂寞。那筆字他分明就認出來了,連她落筆時攬袖的模樣也不稍有差錯。他說她是刻意模仿,可究竟得是怎樣的模仿,才能令他將旁人誤認做阿客。他就著一枚箱子坐下來,一頁一頁將那盒子裡的書卷整理起來,翻看著。那一字一句分明就是阿客的手筆,連卷上批註的習慣也一脈相承。此刻他已什麼都不願想,就只是問,“什麼時候開始的?”葛覃匍匐在地,不解這話中因由。卻又不敢問。蘇秉正便又道:“朕記得她那筆字雜亂如石,何時改了筆跡?”葛覃愣了一愣——她畢竟是貼身伺候盧佳音的,她前後變化她不去深思,卻不可能不知道。蘇秉正只一提,她便了然,忙道:“小公主歿後,婕妤一度垂危。醒來後便將先前手書燒盡。改了筆跡。”斟酌了片刻,又道,“也許是經歷了大變的緣故,性子也改了不少。”蘇秉正沉默著點了點頭。他彷彿已用盡了全部力氣,一時什麼都不想深思了。就只溺水掙扎般呢喃道:“也許是被人調包了。”也許是有人早早的調查過他的一切,就照著阿客的模樣調_教了這麼個女人來給他。他就是會輕易的被阿客的一個影子拿捏住,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軟肋。他就只是不敢去想那個可能。他知道自己一旦去想了,那貪念必將他吞噬殆盡,再不能掙脫。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對阿客,會怎麼令她厭惡和疏離。你看他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麼……而阿客又是得殘忍到什麼程度,才寧肯忍耐這些,也不肯袒露身份。他全力強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他腦子一片混亂,只在此刻希望時光停留,不要催人。而吳吉便在這時推門而入,向他通稟,“陛下,盧婕妤身邊女侍到了……”作者有話要說:收線好麻煩……尤其自己都把伏筆給忘了的時候……正文 55蒹葭(三)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