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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白道:“那就沒有旁的了——”片刻後又道,“若陛下恩准,婢子還有句話想說。”蘇秉正靜默了片刻,道:“說吧。”採白便跪下來,緩緩的沉了口氣,道:“陛下總覺得自己喜歡客娘子,可客娘子是怎麼被喜歡著的?悔了有媒有聘的婚事,給人做沒名沒分的童養媳,過著半尷不尬的日子。滿府都傳陛下會另娶,而後陛下就真抬進了新貴人。卻又不肯放她出去,將她困在深宮裡,眼看著您的姬妾們鬥法。到最後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卻連好好的看一眼都不曾,就這麼撒手人寰。婢子讀書少,不懂什麼道理,可也知道,天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時,無不是百般寵愛,務令她過體面舒心的日子。”蘇秉正只沉默不語。採白便也徐徐的將話說下去,“陛下總以為客娘子辜負您的喜歡,可這世上真有人如客娘子這般去辜負一個人嗎?她一輩子究竟哪一件事,不是犧牲了自己,去成全陛下?您明明什麼都得到了,卻像個孩子似的大哭大鬧,自怨自艾,究竟有什麼意思。”蘇秉正道:“什麼都得到了……你真以為我什麼都得到了?”採白道:“客娘子確實將一切都給您了。”蘇秉正已無心再爭辯什麼,只道:“說完了,就走吧。”採白深深的叩頭,道:“愛屋及烏。便為了盧婕妤的姓氏與模樣,陛下也多垂憐她一份吧。”作者有話要說:……真不容易啊這章卡的。終於揭開了。正文 52明月(五)含水殿在太液池中央的湖心島上,只一座曲橋連線,輕易便能隔斷。兼是夏季避暑的去處,便尤其的僻冷寒涼。阿客驟然被軟禁在這島上,倉促之下也不及部署。只託了蕭雁娘,好歹將葛覃留在蓬萊殿中。她亦不及傳信給盧毅,只希望他能耐心分析事態,自保之餘,能對她略作施救。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次她被髮配,陷害她的人必然會趁機要她的命。她在含水殿不會太好過,多待一天都可能會出事。也唯有指望蘇秉正能儘快回心轉意。任人宰割的日子總是難熬的。島上宮女多少粗使雜役,也顯然有人打過招呼了,對阿客一行十分的粗魯和怠慢。眼神裡就透著宰割牲畜般的陰狠和算計。幸而阿客自幼便見多了迎高踩低的潑婦豪奴,能拿捏住氣勢,芣苡也夠潑辣和壯實,才勉強能夠自保。可她畢竟是為人所囚,時日久了,還是要被魚肉的。外間草木萌發,島上卻還沒有融暖的跡象。宮殿曠了一個冬季,乾冷蒙塵。夜間風穿枯木,那嗚咽幽怨之聲便不絕於耳。阿客便拉了芣苡與她同睡。陰寒沁骨的時候,兩個人就瑟縮著聊聊天。人說由奢入儉難,芣苡卻比她想的更能適應這裡的苦寒。簡直稱得上甘貧樂道了。“倒是想起當年了。”她這麼說,“這些人再橫,可比得過夫人嗎?”盧佳音繼母不慈,這件事阿客從盧毅口中聽說過。甚至盧三娘也抱怨過許多次,可芣苡幾乎絕口不提。從她口中套句話有多難?誰知這會兒她竟主動說起來了。阿客便道,“當年確實艱難。可不知怎麼的,回想起來,卻覺得這輩子竟只有那個時候可堪懷念。”芣苡就安靜下來。許久才輕聲道,“娘子後悔入宮嗎?”阿客道,“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反倒是你,後悔隨我進來嗎?”芣苡搖了搖頭,道:“二娘子去哪兒我便去哪兒,沒什麼可後悔的。”阿客便道:“如今你跟我一道被囚禁在這種地方,便不問我因何獲罪的嗎?”芣苡避開了她的目光,道:“二娘子想說時,自然會告訴我。我只需等著便是。”阿客嘆了口氣,“我卻希望你問一問。”片刻後又說,“你……可還記得梁孟庸?”她便覺出芣苡氣息一窒。雖已料到那摺子上所說大半屬實,這回應還是令她心底猛的一沉。她接著說,“他死了。”芣苡許久都沒有聲音。待聽到她輕輕吸了吸鼻子,阿客才知道她竟是哭了。便道,“你哭什麼?”芣苡道,“二娘子不能哭,我替您哭。”那寒氣滲得阿客骨頭疼,她抱著膝蓋坐起來,往床角靠了靠,“你這一哭,我便死有餘辜了……”芣苡忙收了聲,望著阿客,阿客便說,“……你可還記得我有一枚白玉葫蘆,上雕著梵文的大悲咒?”芣苡愣了一愣,見阿客凝望著她,顯然是非要逼出答案來的,才低垂了頭,道:“是婢子帶進來的,原本覺得是件念想……”“是他雕的那件?”芣苡垂眸不語,只輕輕點了點頭。原來真的是盧佳音的東西——原來那摺子上暗示的,悉數是真的。梁孟庸便是良哥兒,而盧佳音傾心於他。一時阿客竟連試探下去的決心都動搖了。她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他原本是廢太子後裔,年前叛亂,被誅殺了。”芣苡一時未能回過神來,只瞪大了眼睛望著阿客。待回味過來,幾次張嘴想應話,竟都不知該說什麼。到最後也只喃喃道,“廢……廢太子,是那個廢太子?可,可……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又語無倫次道,“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