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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拖拽她,她陡生惱怒,道:“不許碰我!”侍衛們不敢拂逆,只候在一旁。她擦去額上血水,望向蘇秉正,道:“盧家收留過這樣的人物,可盧佳音能侍奉天子,盧毅能襲爵成國公。卻又在此刻被揭發拆穿。究竟是人無能,還是天弄巧?”她整齊了衣衫,收攏了髮髻,靜靜的望著蘇秉正,“黎哥兒,夫人總說,人都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你還是更信會讓自己痛苦的事?”蘇秉正只冷然望著她。待到她轉身隨侍衛們出去,外間涼風透入吹動了帷帳,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他緊繃的肩膀才緩緩的鬆懈下來。這一日對蘇秉正而言也是艱難的。夜間用過膳,他依舊一個人在書房裡靜心。茶水房新換的宮女把握不好他的口味,那茶水放得涼了,滿口生澀。他正當煩躁易怒的時候,忍不住又摔了杯子。吳吉忙帶了人來打理,當面將那宮女斥退了。又道:“白姑姑已收拾好了東西,明日便要出京了。”蘇秉正只覺得夜風寂冷。許久才回過神來,道:“她是文嘉皇后身邊的舊人……令她去鳳儀宮挑件東西帶走吧。”吳吉忙應下。蘇秉正一個人靜了半晌,忽而道:“朕出去走走。”譙樓上暮鼓才歇,夜幕降臨,漫天寒星璀璨。蘇秉正就一個人踱步在夜風裡,靴子下石板踩起來沙沙的響。初春風裡生潤,那水汽緩緩的沁入衣衫,卻並不覺得冷。太液池邊柳枝已軟,在風中款款的搖曳。那池水映了星光,點點泛明。蘇秉正就停在那水邊。一個恍惚,就依稀瞧見水裡有阿客的倒影。她褪了鞋襪,坐在青石上濯足,那明晃晃的月亮玉盤似的被她打碎又聚合。水聲泠泠。她俯身時辮梢落進水裡去,她揚手將辮子甩到身後,一個側身的功夫,便瞧見了他。於是笑著向他招了招手。可他並不上前,就只是靜靜的瞧著。直到又一陣風吹過,柳梢點水,那影子一散而盡,徒留滿池碎光他情知不過一場幻覺,可心裡卻倏然被難過填滿。一時竟有些透不過氣來。——太后確實說過那句話,“人相信的不過是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可他只想笑盧佳音斷章取義。她若打聽得再仔細些,便該知道太后是在教他如何明辨利益、洞悉人心。真相往往殘酷,世事常不如人願。可他不能做自欺欺人的懦夫,他必得透過重重血色,看清最真的真相,然後才能真正把控局面。他自幼及長,所知所見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冷殘酷的現實,只有阿客像一個柔軟美好的夢境。他固然深恨不論王宗芝還是秦鳴橋還是蘇秉良,有那麼多人曾覬覦他的寶物,可其實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不能指望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她的好。阿客不喜歡他,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就是這麼較真這麼無趣的一個人,想盡了一切辦法就是要霸住她,哪怕要悖逆她強迫她困住她。你也不能指望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的不好。明明知道所有的這些,還要營造假象自欺欺人——那他究竟得有多麼可悲。他寧願清醒的痛苦著。等待那遙不可及的,她也真正愛上他的那天。自然,他也足夠清醒的知道,阿客已經死去了,那一天永遠也不會來了。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阿客……可那真的,就只是幻覺而已。他駐足得久了。採白去了鳳儀殿,又回來。竟就這麼打了個照面。將到上鑰的時候,天色昏黑,侍衛們認不出,便上前盤問。蘇秉正命吳吉去傳話,“讓她過來吧。”採白很快就被帶到他的面前。她已換下宮裝,一身練布的素衣,身無長物。他就問道:“選了什麼東西?”採白搖了搖頭,道:“客娘子的雙魚珮。不知陛下可還記得?是一件藍田玉雕的雙鯉魚,客娘子入府時帶著的。那是盧家祖上所傳。可東西不在鳳儀宮裡。”蘇秉正道:“記得,那玉佩當年阿客已給了朕,不算是鳳儀宮的東西。你挑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