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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月小。卻是長安萬家燈火,更可玩賞。阿客在山風裡俯瞰這座皇城。上元燈節徹夜不寐,家家有燈,萬人空巷。蘇秉正就在身後抱住阿客,指給她看哪裡,說是哪裡有奇巧的面具,哪裡有水上鞦韆的技藝,哪裡有最熱鬧的燈會,哪裡有極好的小吃。他每說一樣,阿客便記起年少時帶他去逛燈會的情形,那場景歷歷在目,俱是他們當年經歷過的。她便往後靠在他暖暖的懷裡,道是,“什麼時候陛下帶我親眼去看看。”蘇秉正便笑道:“好……長樂坊博雅軒前有燈謎,年年都是最熱鬧的。我當年還在那裡贏過一副探花郎的字……”然而話說到這裡,便噤聲了。阿客也不去追問,只岔開話,笑道:“臣妾聽說崑崙奴的面具,也十分別致。”蘇秉正卻自己又說回去:“是啊,崑崙奴的面具也別緻。朕當初為什麼就非要選秦鳴橋的字?”那風吹得阿客冷。她道:“想是陛下惜才。”蘇秉正只搖了搖頭,聲音透過胸腔傳遞過來,低而沉,“是阿姊瞧上了那副字,朕逞強非要幫她贏過來……”他沉默下來,想是又記起當年引狼入室的往事,難免痛恨。片刻後卻又帶過,笑道。“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倒是,你竟知道秦鳴橋?”隨即又自做解答,笑道,“對了,他曾向你提親過。當日朕問過你為何拒絕——你說是父母做主。如今可否告訴朕實話?”阿客想了想,道:“確是父母之命。然而令臣妾選,也是要拒絕的。齊大非偶,倒無關旁的理由。”蘇秉正沉默了片刻——略略覺得心裡平復了些。齊大非偶。當日阿客選擇秦鳴橋,大約也只是因為門當戶對,無齊大非偶之虞。並非就因為她有多麼喜歡秦鳴橋。兩個人便這麼立在風裡瑣碎的閒談。蘇秉正總不能拜託往事,於言談中不經意就提起,阿客便也曲曲折折的開解——她是想將他心中一切結都開啟的,卻也知道不能。只能默默的想著,要在這一輩子多愛他一些。若能聊作補償,也是好的。這一夜悠長,卻也有盡頭。到最後也只是相擁入眠,不曾繾綣纏綿,可聽他鼻息沉穩在她身旁入睡,便也覺不負芳景年華。可這芳景與年華,終究是不能長久的。尚未出了正月,前次叛亂的匪首頭目們,便被押解回了長安。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趕著去參加婚禮,當然不是我的我是去當伴娘的今晚早睡,明天要凌晨四點半起床……正文 47明月(一)蘇秉良的屍身是秘密送回京城的。一則為了讓蘇秉正親自確認,二則,他畢竟還是蘇秉正的堂兄。令他死無葬身之地,到底不像話。王宗芝與華陽確認過,出錯的可能便很低。蘇秉正也只在押解官掀開裹屍布時掃了一眼,便令他蓋好了。這屋裡靜謐,許是為了儲存屍體,便清冷得厲害。四面雪白的牆在陰霾的冬日裡越顯得慘淡。雖有數名陪同他進來的侍衛,也依舊不顯人氣。蘇秉正只覺得陰涼之氣一點點的攀上的面板。可他依舊對屋裡侍奉著的侍從並官員們說,“讓朕單獨待一會兒。”便有言官勸誡:“此處不宜久留,陛下千金貴體,宜自珍重。”蘇秉正只道:“不礙,朕只留一會兒。”侍衛們便守在外面,有蒼白的陽光自格子窗裡落進來。蘇秉正就站在那屍身旁,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想要留一刻。事實上他對蘇秉良根本就無話可說——這世上總有些人,你寧願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哪怕只是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你便煩惱得恨不能碾碎了他,埋地九尺。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忽而就記得當年的場景。阿客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聲嘶力竭的求他,“你不能殺他,你會後悔的黎哥兒!”那個時候他只是氣昏了頭,因她口口聲聲護著這個人,他便寧願聽不見她的話。可其實他還是聽到了。這麼多年了,那聲音彷彿又響了起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黎哥兒……”她哀切的說,“我便是想要一個親人,也不得了。”他只是疑惑,自己何以到現在才忽而明白阿客當年的心境。她也未必就是真那麼想護著這個男人。她拼了命的攔著不許他動手,也許更多的是為了他——她不想看他手上沾了親人的血。他在她心裡的分量,總是要比良哥兒重的。固然他深恨自己為什麼就讓阿客當成了弟弟,深恨蘇秉良就能得到阿客的喜歡。可也許正因如此,她才對他不離不棄,無論他做了什麼,她都一直努力的去接受,去原諒。而對蘇秉良,她便無所作為。他那麼想要阿客的喜歡。可其實他得到的東西,在阿客的心裡也許比喜歡要重得多。所以縱然他殺了蘇秉良,阿客也想好好的與他過一輩子——就只是那心結成魘,她排遣不掉,才終於不能吧。若當日他放走了蘇秉良,也許他與阿客之間便能圓滿了。這麼做固然他將坐臥不安,可也強似阿客遭受心魔折磨……也許阿客還會因他的不安而更心疼他一些。——終究還是他自私,在那個年紀上不懂得該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