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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客道:“不差那麼一會兒。”她便上前為他平整冠帶,佩戴鳴玉。兩個人竟都覺得有些尷尬,一時無話。外間天尚黑,只有些未消的殘雪映著橘色的燈火,透出些明。兩個人各自沉默的用膳,蘇秉正忽而就尋了個話題,道是,“上回你有條宮絛落在了乾德殿裡,上有一枚白玉葫蘆,十分精妙。”阿客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道:“也是偶然翻出來,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得來的了。瞧著上面文理雕刻得十分別致,便佩上了。”蘇秉正道:“是梵文大悲咒,這麼小的地方雕刻出來,可謂巧奪天工了。”片刻後又道,“你心裡,是不是還記著阿拙?”阿客道:“……自然是不能忘的。可入土為安。我若總放不下,她怎麼能安心轉世?”蘇秉正道:“你十分想得開。”他想說他只怕阿客不等他,卻說不出口。經歷了昨晚,他不能不將眼前人與阿客區別開。每對她說一句話,他都要記著阿客已經不在了,眼前的並不是她。可奇怪的是,他心裡感到的竟不是難受。他想,也許自己是移情別戀了。他看著她的時候,竟彷彿時十四五歲的年歲上無憂無慮的喜歡阿客,並且以為阿客也會喜歡他時的心境。這本該令他難受的――你瞧他終究還是移情別戀了,在他知道阿客對他的感情比喜歡更深厚時。可總過要走出這一步的。他抬眼望見那扇開著的窗子,窗外紅梅含苞,有夜間凝起的冰霜在枝頭。忽而就憶起往事,道是,“當年晉國公府也種了許多梅花,年年開到最好的時候,我卻不能出門去看。”可不論蘇秉良、秦明橋還是王宗芝,都曾與阿客一道看過梅花香雪。他對紅梅花的執念,大約也只是不能與阿客同賞一回。是以便在蓬萊殿裡種下千樹梅花,等著阿客來住,可阿客挑中的是鳳儀殿。蓋因立後時他算計了她一回,她便不願住得離他近些。“後來建起秦王府,我便在院子裡種了紅梅花,只待一開窗,便能瞧見。阿客總以為我還是幼時的體質,見我冒著雪開窗……”他說了一半,終於有些說不下去。這是他第一回在她面前以這樣的口吻講述“阿客”,這便是難得的改變。阿客已明瞭他說的是怎樣一件往事,也還是順著問道,“然後呢?”蘇秉正只望著那扇窗子,道:“等朕回來再對你說。”蘇秉正去上朝,阿客便嘆息著將才繡起的梅花圖收了起來――她只是見蘇秉正總冒著風雪開窗,怕他涼著。雖則天氣轉暖,春寒也還是厲害的。便想著繡一副梅花圖裱在窗上。這原是委婉的規勸,他見了梅花圖自然明白。可今日蘇秉正提起往事,她才記起,這樣的事她已做過一回了。換了身份,再做就十分露骨了。這一日朝中卻有大訊息傳過來。雖是蘇秉正意料之中的進展,可王宗芝的狠厲果決,也還是令人激昂膽壯。――他沒等到蘇秉正的聖旨,就與突厥人開打的。其名曰,他三度退讓,突厥人卻三度得寸進尺,終於提出不可容忍的條件,令他非領兵一戰不可。然後一戰而勝,斬敵三千七百,俘獲了沙伯略,問蘇秉正如何處置。又說蓋因將士們激於義憤,衝鋒得兇猛了些;突厥人憐惜性命,奔逃得慌亂了些。不留神就讓叛軍首領手裡死在亂軍中。屍首已在押回京城的路上。請蘇秉正責罰。自然沒有責罰的道理。這個結果連幾個相公都不能說些什麼,頂多慣例的抨擊王宗芝草率了些,竟倉促與突厥對陣――但這時機選得又巧,朝廷派他去西州,原本就是要抽冷子將沙伯略這支兵給拔出的。也是他的本職。相公們各自被王宗芝噎了一回,心情微妙的愉悅和不爽著。只蘇秉正翻開著王宗芝的密摺,微微有些心不在焉。他當初便想到――王宗芝是能截殺蘇秉良的,只是他不想沾他的血。以他為人的狠厲,野狼逐兔時居然肯收束殺招,十有□是顧慮到華陽的心境。然而他又沒真打算放過蘇秉良。說是交涉,可他都追到了突厥人的地盤上,讓突厥人交出叛賊來是順勢而導,需要千里請旨?只怕他的盤算是一言不合,動手搶人。他想讓蘇秉良死在突厥人的地盤上。這個結果,誰都怪不到他頭上。結果真讓他猜著了。可如今蘇秉良的屍首已在路上了,他心裡卻忽然不知是什麼滋味。正文 43霧散(一)蘇秉正對良哥兒並無太多兄弟的情分。他們的童年相差太遠了。當年穆賀之亂,他死了兩兄一姊,蘇晉安府上並不是沒有責任的。若不是大房雲夫人自私,怕正院裡守備不足,阻撓府上私兵去側院救助,搶出時間來,蘇秉正的兄姊也許就能倖免於難。蘇秉正因為那場災難,被迫早早的成長起來,承受大人都未必受得住的壓力時,良哥兒就能肆意玩樂,甚至不肯揹負一點愧疚。樓夫人因喪子之痛,身體驟然垮掉。先帝也從此走上篡立之路,豢養死士將穆帝毒殺,協助高祖把持了政權。可蘇晉安跟自己的親弟弟不講不忍,卻要跟想殺他滿門的姐夫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