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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秉正便提筆給他回信:明年再說,再囉嗦就把我阿姊接回來。趕緊把西疆料理乾淨,我給你封侯。生了兒子再給你兒子封侯,日後他手頭三份封邑,多風光!回頭他把這件事告訴給阿客,阿客也十分歡喜,當即就收拾出七八車東西來給華陽送去。華陽和王宗芝兩個人鬧了有些年數了。其實就阿客看來,王宗芝也不是不喜歡華陽,他就是不擅長應對華陽這樣的姑娘罷了——他長在世家,讀詩書長大,說到妻子,首先想到的就是阿客這般君子好逑的幽嫻淑女。結果橫空一聲雷響,華陽殺了進來,一舉一動都在他預料之外,明明毫無章法可循,卻徹底攪亂了他的節奏,將他耍的團團亂轉。——王宗芝是多聰明的人?由來事事盡在掌握,偏偏遇著華陽。待要正眼看她,她分明就在胡蹦亂跳不讓你好過。待不正眼看她,心裡又總忍不住想著她。他沒嘗過為一個人心煩意亂的滋味,難免就常想一個人靜一靜,華陽又不許他清靜。華陽自己也何嘗不是?她一頭熱的衝進去追求王宗芝,覺得王宗芝簡直無所不好。但王宗芝究竟怎麼想的,他做某件事是什麼意思,華陽又抓破頭皮也想不明白——她幼時上學,功課便十分糟糕。兼不喜歡阿客,便事事跟她反著來,自然不能理解和阿客同一個系統培養出來的王宗芝。阿客當年礙於過往,不能直說。便只好旁敲側擊的提點她,心裡也是十分著急的。如今這兩個人終於是歷盡磋磨,修成正果了,她真是長鬆了口氣。心裡輕鬆了,口風便也鬆了,就和蘇秉正說起他們兩個雞同鴨講的往事。蘇秉正沉默半晌,神色微妙。說道,“我只跟阿姊說,你回去直接逼問他喜歡誰,他不說你就拿刀子比著他脖子問。他有骨氣就死都別喜歡你……結果第二日,阿姊便被王宗芝給收了。”阿客:……蘇秉正嘆氣道:“他們兩個人就是一句話的事。開誠佈公談一回,什麼心事還說不明白?”阿客笑道:“也太直白霸道了些……”蘇秉正就道:“可我和阿姊就是這樣的蠢人,必得親耳聽到你說了,才明白。不然就容易折騰出蠢事來,不是折磨自己,就要折磨旁人。”他說,“所以阿客,你若喜歡我了,可千萬要趕緊告訴我。”阿客不由就想笑,道:“早就喜歡上你了,現在說才難為情呢。”蘇秉正就愣住了,道:“什麼?”阿客道:“什麼都沒有。”蘇秉正便不依不饒纏上來,“再說一遍啊,我沒聽清。阿姊你是說喜歡我嗎?再說一遍啊說嘛……”待諸事安穩下來,蘇秉正便暗暗的開始籌備立後。雖則他知道身旁是他的阿客,可外人看來卻是婕妤盧氏。他想再令她尊崇起來,可從心底裡又不想大操大辦——他珍惜眼下平平穩穩的每一天,彷彿阿客不曾死去過,不曾受過被軟禁的罪。日子又從阿客生下三郎那日接續起來了。阿客頂著盧佳音的名字,他心裡感受還是彆扭的。雖是暗暗籌備,也不可能不露痕跡、宮裡很快就悄悄傳開來。阿客無意間聽到,心裡便十分疑惑。這一日她賞荷花歸來,行經蓬萊殿,忽然便見梅樹林裡鑽出個人來,直往她身上撞。一行侍衛宮女便十分緊張,幾乎就要拔劍,還是阿客及時認了出來,道:“晟兒,是你嗎?”那孩子錦衣玉帶,漆黑上挑的鳳眸,可不就是蘇晟。周明豔別的不好,兒子養得卻十分好。靈秀聰慧,又有長子長兄的氣派,蘇顯也十分愛粘著他。何時不是神采飛揚的模樣?這一日卻哭得臉都花了,見阿客認出他來,便撞進阿客懷裡,道:“娘娘,我阿孃快要死了,可他們不許我見我阿孃。娘娘您對我最好了,您替我跟父皇說,別生我阿孃的氣了。”阿客便知這一日終還是來了。她還記得,自己此番病重,便是因為周明豔害她。高平侯謀反一事,她也隱隱知道。只是那陣子她在養病,而這件事來得快去得更快,她不曾上心罷了。此刻聽蘇晟哭訴,倏然便記了起來。按說高平侯謀反,周明豔身為出嫁女,又給蘇秉正誕育了皇子,不會受太大的牽連。降位軟禁是難免的,性命之憂卻不至於。不令她撫育蘇晟,一是因她心性不慈,常存害人之心。二是因她母家謀反被誅,再將皇子握在手中,容易帶累蘇晟走上歧路。蘇秉正這處置也是沒有錯的。可有些事,你就是要當了母親才會明白——道理是一回事,人倫是另一回事。阿客便蹲下來,與蘇晟平視著,道:“你且不要哭。我殿裡新煮的荷葉羹,你去嘗一碗。我替你去看看你阿孃,等你吃完了,我們再對你阿爹說,好不好?”蘇晟便抽抽噎噎的點頭說好——他這點聰明還是有的,兼周明豔自殺不成,已叮嚀過他箇中厲害。便不強逼阿客帶他去毓秀宮。毓秀宮樹蔭重重,寂靜無聲。這個夏天下了幾場雨,石階間雜草叢生。枯枝落葉腐敗在路面上。才幾步便沾了繡鞋。阿客一路進去,到屋前,回頭瞧見木槿花枝上黑鴉,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