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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夫人便笑道:“以後他就是你的阿弟了,你要像對阿弟一樣好好的保護他。”阿客便當了真。這九年裡他都是她阿弟。然後忽然有一天,他就要成為她的丈夫了。阿客做不到。她跪在地上只是哭,說“我不出嫁了。夫人,我願意修行一輩子,黎哥兒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求您收回成命吧。”可她註定堅持不了多久的。樓夫人已是病篤亂投醫。當年穆賀之亂她是如何的鎮定自若,可她救了滿門上下,偏偏沒能救下自己的子女。如今她就只剩這麼一個親兒子了,為了這個孩子她什麼都肯做。阿客又何嘗不是?何況她欠樓夫人太多恩情。十五歲那年秋天,她草草的嫁給了蘇秉正沖喜。彼時蘇秉正還不到十歲,只怕誰都沒把這場親事當真。甚至還有不少人在背後笑秦王府糊塗。可旁人再不當真,阿客一輩子的姻緣也葬送進去了。她從來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和秦明橋的緣分斷了,連後悔甚或怨恨誰的理由都沒有,便不再想他。那只是她的命罷了。正文 22舊情(五)說到底,盧德音已經死了。縱然她還活著的時候,與她有恩怨糾葛、或是令她牽念不捨的人,也紛紛離開或是死去。她心中並沒什麼割捨不下的,反而還有一段只有死去才能斬斷的孽緣,生活便真如槁木死灰一般。只在生命的最後,她真切的抱到了自己的孩子,才驟然有了可以執著的事物。因此重新活過來之後,她便早早的不把自己當作盧德音了。可要讓她作為盧佳音活著,卻也欠缺了些什麼——她對盧佳音所知不多,對盧佳音過往的人生,更是幾無所知。她沒有自己是盧佳音的實感。她便全當自己是再世為人了——也或者還是那一縷孤魂,只因舍不下兒子,才牽絆在世上。過往那些舊情,不經意間追憶起來,也不是不動情,可於她而言,確實都早已被強行斬斷,或是自行了斷了。阿客不想再續前緣,更不想纏雜不清。蘇秉正發了話,小皇子的百日宴便也一步步的籌備起來。阿客想給三皇子鑄一枚貼身帶的長命鎖,便抽空回了一趟瑤光殿——其實盧佳音的財物她早就已經清點過一遍了。不過直到需要用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有多窮。對著賬目算了幾遍,最後還是隻能去裡間開了箱子。箱子裡的東西都是當年盧佳音生長樂公主的時候,蘇秉正和盧佳音的賞賜。東西十分豐厚,七寶俱全,還有些西域傳來的稀罕玩意兒,一看就是給小孩子玩兒的。阿客掂了掂輕重,拾出一塊黃澄澄的金子。然而沉默一會兒,還是又放了回去。——阿拙出生的時候,她懷三皇子也有七個月,正是最辛苦的時候。胎養得足,肚子便挺得尤其大,低頭都瞧不見腳尖兒。腿腳浮腫起來,走兩步便渾身疼。蘇秉正便一心撲在她的身上,整個人比她還要焦躁。旁的人誰都不敢去煩擾他。盧佳音生產的訊息從瑤光殿傳來,便叫蘇秉正給攔下了——他大約是怕阿客因此操勞起來,動了胎氣。一直到阿客先來無事算起盧佳音的產期,親口過問起來,他才支支吾吾的承認。那個時候,阿拙出生已經小半個月了。賞下的財物固然多。但比起蘇秉正前兩個孩子,這個小公主遭受到的冷遇,至今瑤光殿里人提起來還要嘆息。為了給小皇子而動用本該屬於阿拙的東西,阿客是做不到的。她已經對不起那孩子太多了。何況蘇秉正定然會給小皇子鑄個極好的,就算她送的再好,小皇子也不能貼身佩戴。最後還是隻斟酌著財力,鑄了枚銀鎖。這一日秋爽,旬假裡百官下值,蘇秉正也難得空閒。便往側殿裡去逗兒子。可惜小皇子不買他的面子,蘇秉正一天睡四個時辰,小皇子則只醒四個時辰,且夜裡還要鬧騰掉小半個去,白日裡肯醒著陪他玩的時候就不多。只四肢大開的爬著熟睡,蘇秉正拍了拍他的臉,“三郎,三郎?阿爹來了。”小皇子則流了他一手口水作答。阿客在一旁給小皇子縫百歲衣,看到蘇秉正悲慘的拽著衣袖要帕子的模樣,忍不住就抿嘴笑出來。蘇秉正聽了她的笑聲,回頭望見她,心裡便略微覺得有些異樣。等淨好了手才明白過來——她在他面前,似乎從來都沒有忐忑、畏懼乃至緊張過。或者說,她似乎都不太明白該怎麼跟皇帝相處。和皇帝同處一室的時候,還有那個女人能好整以暇的做針線?他便有些不悅了——阿客這麼做,那是理所當然。盧佳音學她穿衣打扮也就罷了,若連這都要學,便太掂不清自己的分量了。他便起身走到盧佳音的面前。盧佳音似乎還沒回味過來,只略有些疑惑抬頭——那眼睛極溫柔和明亮,微微彎起來,像是盈盈一泓水光。她生得跟阿客確實像極了,蘇秉正想。他走到她跟前的時候,盧佳音依舊沒有回味過來,蘇秉正便伸手勾了她的下巴,令她將頭抬得高高的。她垂著眼眸,似乎在忍耐。長睫毛遮住了目光,不與他對視。這模樣令蘇秉正一時有些恍惚,四周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