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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被斬草除根。那匪首必定不可能是真的皇嗣,只不過是謊稱。阿客兀自思忖了一晌,終還是難免失神。這一年縱然慘淡,也已經到了年底。年節兼是蘇秉正的壽辰,一貫都慶賀得格外隆重,從無例外。百千陣仗的儺戲,自入夜就演起來。儺子皆是精挑細選,舉止間可見雋秀挺拔。縱然帶了兇惡的面具,也知揭開假面,必然是俊秀少年。方相氏威武高壯,正氣凜然。那舞袖成風,歌聲停雲,恢宏壯闊。庭燎火光沖天,照耀得整個宮苑都明若白晝。親戚們也都聚起來。蘇秉正幾個庶弟齊王、蜀王、越王皆入宮觀禮。妃嬪們獲准列席。阿客位分雖低,也有蘇秉正的特許。她到的晚,周明豔諸皆已列席。只因儺戲熱鬧,她於穿戴上也並無奪心神的巧思,便都沒瞧見她。直到蘇秉正招手讓她過來,這一殿的目光才驟然集中她的身上。阿客也並不意——她被看得多了,再熱烈的目光,也只是淡然。這淡然本身便是一種美麗。任何一個女,這種萬眾矚目的場合平和柔靜、款步而來,都要令驚豔一分,何況她本就生得好看。這一日她也難得換上了時下流行的薄紗廣袖衫,褥裙百褶拖曳及地。那淺淡的青色就如自天邊流紗垂下,襯得她仙女般婉約飄逸。一殿的女腦子就都頓了一下,紛紛自忖。然而也不是誰都穿得起這麼樸素的顏色。阿客上前像蘇秉正見禮。蘇秉正已吃了些酒,帶著三分醉意。只抬手讓她上去,先遞給她一杯酒。看著阿客飲盡了,才道:“坐這裡。”那些望向阿客的目光驟然就尖銳起來,阿客自然覺得出來——不過,這又怎麼樣?她蘇秉正身旁坐下,笑道:“臣妾來得晚了。”“也不晚。”蘇秉正就道,“三郎就還沒到。”然而話音剛落,王夕月已帶著三皇子上前見禮。宮中聚會素有“蕭王步月下瑤臺”之說,蓋因蕭雁娘與王夕月的美麗,每每出場便先聲奪,豔壓群芳,先就是一場好戲。然而這日她與阿客前後腳進殿,皆因一殿目光都盯阿客身上,竟都沒瞧見她。兩皆不怎麼意。反倒是周明豔冷嘲,“王昭儀真是容色盡改。”王夕月便十分純潔的回她,“謝姐姐讚譽。”周明豔難得沒動怒,只不冷不熱的回她,“妹妹該謝的是盧婕妤。”王夕月望向阿客,阿客只垂了睫毛,淺笑著給王夕月斟了杯酒。蘇秉正專心看大儺,待王夕月飲了酒,才又道:“也過來坐。”只一句話就令周明豔惱的滿面飛紅,可她不得蘇秉正的心,早有些年數了。只一扭頭,不再去管。王夕月便也蘇秉正身旁坐了。蘇秉正將三郎接到懷裡,用筷子沾了滴屠蘇酒,抿他嘴唇上。那酒裡有糖,三郎嘗著甜,便追著筷子吮。蘇秉正覷著他笑,道,“長本事了啊。”三郎便仰頭望著他,忽然真就蹦出一聲,“爹!”蘇秉正乍然被他叫這麼一聲,也有些受不住,可畢竟聽慣了,“討好朕也沒用!”可阿客是頭一次聽見他叫,忙拉了蘇秉正的衣袖,道:“聽見了沒,他叫。”那歡喜由心而發,一時忘形。她抬手抱起三郎,想教他叫“娘”。話已到嘴邊,才想起——三郎的娘,是死去的文嘉皇后。酸楚倏然而過。可到底還是喜事,便不覺難受,託了三郎的胳膊,笑問他:“三郎還會說什麼啊?”三郎漆黑的眼睛望著阿客,忽然便一頭鑽到她懷裡去,咯咯的笑起來。阿客便也跟著笑起來,將他抱了懷裡。蘇秉正望著阿客,只覺她眉目宛然,淺笑若水入手可掬,竟是夢中模樣。便知道自己分不出來了。可當此之時,他也並不想分清。只對王夕月道,“下去傳屠蘇酒吧。”屠蘇酒由幼及長,自三郎而起。三郎飲過,確實該傳了。而王夕月望著阿客,也明瞭蘇秉正此刻的心境,並不多說什麼,只道:“喏。”便退了下去。座上只剩他們兩個了。蘇秉正便輕聲喚道:“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