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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客忽然就覺得說不出的難受。這夜晚漫長且難過。許是喝了口冰水的關係,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臨近天明時,葛覃、芣苡進屋去換值。見她披衣坐在床頭,垂著睫毛怔怔的出神。她性情素來都淡漠,怎樣的情緒都看不太出。她面色蒼白如紙,墨一樣的黑髮蜿蜒垂落在胸前。靜得像一幅畫兒。芣苡便覺得有些不好,卻也沒問什麼。只道是:“外間好大的雪,院子裡積了足足尺餘,還在扯絮子似的下。新燒的熱水,不過從廊間端進屋的功夫,白氣就已經沒了。”阿客點了點頭,道:“北風其涼,雨雪其雱……也到寒冷的時候了。”芣苡服侍她穿衣洗漱,偷偷打量她的面色。見她淡然平靜,便小心的建言,“適才聽人說,隴上早梅開了。一會兒用完膳,咱們穿得厚實點,去看梅花?”阿客思量了半晌,忽然扭頭對葛覃道:“去折一枝梅花,送往乾德殿。”隨手拉開妝匣下的屜子。那大屜子裡還嵌著個小的,裡面金紅青綠璀璨奪目,都是月餘來蘇秉正隨手贈她的西域珠寶。阿客只隨手將小屜子挪開,從下面取出一枚荷包,倒了一把碎銀子給她,道,“若能見著採白最好,實在見不著……就去景明宮找流雪吧。”葛覃便有些不情願,道:“就只送一枝梅花嗎?”阿客倒是愣了一會兒,卻還是說:“若有用,一枝梅花也就夠了。”葛覃道:“那我說什麼都見著採白姑姑就是了——沒的要走王昭儀的門路。”阿客只笑著,嘆了一口氣,“鴻雁在雲魚在水……往承乾殿遞訊息,原本就是極難的。”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日,不知不覺天色就晚了。年下無事,蘇秉正處置完政務,便一個人進了書房。熏籠燒得暖暖的,爐子上暖著酒,滿屋子都是甘冽的芳香。未飲先醉。他懶散的斜靠在暖炕上,一個人翻書看。時光也就這麼靜謐的溜走了。這幾日他都閒散得厲害,卻也不曾出去走走。昨日本來想出宮去跑馬,可宮人們奉上騎射的配備,他拾起盤子裡黑鐵繞皮子的指環把玩了半晌,忽然就沒了興趣。恰大郎與二郎相約來給他請安,他便考校了一番他們的功課。兩個五六歲的孩子,大的才剛開始學書,小的連急就篇都還沒背熟。也卻已經能看出資質。至少在文辭上,都是聰穎的。也都不曾辜負了他們外祖父家的傳統。蘇晟頭腦靈光,是能學兵法的料子。蘇顯則文質彬彬,如蕭鏑那般七歲吟詠,也未必不可能。兩個孩子都已然啟蒙,漸漸的便會將資質暴露給外臣。而三郎還在襁褓中。日後究竟會發生些什麼,雖說還言之尚早,但對三郎而言,想必都不會輕鬆。蘇秉正曾經覺得,若他和阿客有了孩子,那孩子必定是世上最有福氣的。可事實上那個孩子也許比他更加不幸。偶爾有雪團打在窗紗上,簌簌的響。宮人進屋來上燈。燭芯跳起來時,蘇秉正才從書本上抬起頭,問道:“什麼時辰了?”宮人道:“酉時了。”又道,“白姑姑令問,晚膳依舊給陛下送進來嗎?”蘇秉正腹中便覺飢餓,將手中書本隨意一丟,道:“送去側殿吧。”三皇子正在學坐。可也還坐得不很穩,坐著坐著就要往後仰一仰,可也不容易摔。如今眉眼都張開了,便顯出俊俏來。王夕月這麼嘴嚴的人,都忍不住要調笑,“日後得迷倒多少姑娘。”可小孩子只專注的垂著長睫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著手裡的玩具,一面鑽研著一面笨拙的拆卸。也不淘人,也不怎麼愛說話。可你要弄出什麼動靜來,他還是會跟小松鼠似的,驟然停下手裡的動作,一面往後仰著一面抬頭看你。待找好角度穩定下來了,便瞬也不瞬的盯著,這時你需得使出渾身解數弄點新奇的東西,才好吸引住他的注意。否則一時半刻他覺得厭了,便不再睬你。有趣時,才緩緩大眼睛伸手管你要,然後一個人再搖搖晃晃的研究半天。若你不給,便可見到他耍出許多花招,譬如轉而去示意採白和王夕月,令她們開口討要,偶爾也拿他手裡有裡跟你換。若你還不給他,就別想他下回還理你了。“這麼小的孩子,得記多久的仇!”王夕月就常笑道,“還真不敢得罪你啊,小祖宗。”不過這樣的孩子養起來也省心。基本上除了吃喝拉撒睡,就不需人再額外操心了。王夕月便又得了閒,開始處置後宮的事。蘇秉正進去時,她正和甘棠等人在隔壁看貢單。只採白在床邊打著絡子,陪乳母給小皇子餵奶。一時乳母喂好了奶,將小皇子送到蘇秉正懷裡。他吃過奶便有些犯困,乖乖的趴在蘇秉正身上。蘇秉正道:“三郎,叫阿爹。”三郎若無其事的打了個奶嗝兒,又麼麼嘴,打了個哈欠。蘇秉正道:“叫阿爹,阿爹有好東西給你。”三郎眼皮沉下來,抬手蹭了蹭,開始打瞌睡。蘇秉正:……採白笑道:“總是這個點,吃完奶就睡。最多一炷香時間,也就睡熟了。”蘇秉正已將他安置在床上,給他掖好了被子。這孩子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