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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想他是六合至尊,傾天下之有所奉養的一人,為何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他就合該活在她給的絕望裡嗎?可是有什麼辦法?他想要的就只有那一個人啊,他就只是非她不可。所以有一個能讓他錯人做阿客的人,很好。剛剛好。盧佳音這麼想當阿客,那就讓她當下去吧。天色也漸漸的暗下來,雨聲越發的悄寂,像一張細密的網,將天地都罩住了。簷下海棠花葉上滴滴水露聲,便尤其的悽清。蘇秉正抬手撥過琴絃,錚嗡一響猶如裂帛,久久迴盪在空曠的屋宇裡。外間吳吉進屋回話,小心的道:“陛下,柳相公在宣政殿侯召,您看……”蘇秉正眼望著殿裡一桌一椅,一字一畫——這房屋也像死去了一般悄寂,灰塵都騰不起來。只一派灰暗冷寂。“備輦吧……”他終於開口。秋陰不散,陰雨連綿。殿內草木一夜間凋零大半,天都顯得矮闊了些。殿內四處明燈,因這陰溼的天氣,也照不暖人。阿客暈了那一下,葛覃和芣苡便再不許她下床。太醫來請過脈,說是一時氣血上湧,令她不要再勞心神,於是連曲譜也不讓看了。可這樣的日子,不做些什麼事打發,靜得能將人逼瘋了的。葛覃便陪著她說話,道是:“前日王昭儀去乾德殿回話,恰小皇子哭鬧著找您,她便去逗弄了一會兒。哄住了能有一刻鐘?陛下便讓她姑且照料——也只是‘姑且’而已。若您病好了,自然還是您的差事。”阿客眼望著一重重帳幔,道:“嗯。”請神容易送神難,王夕月必然有辦法將姑且變為常態,她本就是衝著這個去的。病去如抽絲,阿客只怕自己不能及時好起來。不過她在這裡亂擔憂,也沒什麼用處。還是趕緊養好了身體要緊。葛覃看她面容平靜,不像是心煩意亂的模樣,待要放下心來,卻又不能。服侍她睡下了,難免又出門跟芣苡抱怨了兩句,“這個李寶林,偏偏在這種時候跑來說,不是給婕妤平添心事嗎?”芣苡還在擦琴,一時走神。半晌才道:“她可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你以為她安得什麼好心?”葛覃便沉默了一會兒,“偏偏婕妤又是個格外愛藏心事的。我看著她這次還算能想開些,然而……芣苡,你服侍婕妤久些,你看著她心裡究竟是好,還是?”芣苡搖了搖頭,“我也看不透。也許經歷過小公主那次,婕妤的心已經……”她待要說死了,又覺得不吉,“便不是那麼容易起伏。”葛覃嘆了口氣,道:“……總覺得她跟文嘉皇后越來越像了。”芣苡“呀”了一聲,道:“皇后娘娘怎麼會?她那麼富貴,要什麼有什麼,人人都敬畏。跟咱們婕妤哪裡像?”葛覃想了想,道:“我也說不上來……我沒近身服侍過,就是這麼覺得罷了。”兩人對面沉默著,還是芣苡又打破了沉寂,抬手撫摸這琴絃,“我覺得婕妤……還是想好的。她已經有四五年不曾撫琴了,我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碰了——可見人沒有解不開的心事。”葛覃便起來好奇,“怎麼至於一輩子都不碰?”芣苡一頓,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被家裡老爺責罰過,婕妤便賭氣再不彈了。”阿客雖躺下了,卻總是睡不著。肩膀上的咬傷越在寂靜無人的時候便越會疼,她閉上眼睛,就全是那天夜裡蘇秉正對她做過的事。到底還是又起身坐起來,望著窗外出神。重重帳幔垂下,燈火隔著紗羅氤氳開。外間草木枝葉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她就聽著那聲音放任思維在寂靜裡荒蕪遊蕩,直到睏倦襲來,不知不覺的坐著睡過去。乾德殿。小皇子連著幾天見不到阿客,終於習慣下來,不再哭鬧。這一天早早的睡過去。宮裡早到了門禁時候,便妃嬪也不能輕易觸犯的。王夕月便往蘇秉正寢殿裡去討要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