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
望著前面的無錫城,楊信也是長嘆一聲。
“老子來抓個教書先生,居然比上戰場打建奴還他瑪艱難,瀋陽之戰都沒這麼操心費力過!”
他很粗俗地說道。
眼前的無錫城並不算很大。
這裡終究只是常州府下屬的一個縣。
不過仍舊比北方很多府城要大得多,無論廣平府城,東昌府城,統統都比這座周長十二里的無錫縣城要小一圈。
而這裡的繁華富庶絲毫不比常州差。
不過相比起常州更側重農業,這裡的紡織業就繁榮得多了,無論是楊信腳下的運河還是前面匯入的錫澄運河,甚至兩旁不斷匯入的一艘艘小船上,統統都滿載著成捆的棉花和運出的棉布。
就連城外居民區的街道上,都隨處可見運輸中的棉布。
而在兩岸的一條條河道上,更是遍佈一個個水輪,這些水輪驅動著一臺臺水力紡車,將來自各地的棉花紡成紗,再送到大大小小的織布作坊,用那些人力織布機變成一匹匹棉布。
不過與之相對的是,這裡的糧食已經嚴重不足。
除了運輸棉花和布匹的,剩下就是運糧船了。
這片土地已經真正開始從農業社會向著工業社會轉變,擁擠在這片土地上的無數織工,供應著幾乎整個東亞甚至遠達美洲的半個世界穿衣,無數朝鮮人,倭國人,呂宋人甚至印第安人,統統都穿著他們織出的布。當然,也包括大明自己的百姓,有錢人穿他們織出的綢緞,普通的穿他們織的棉布,實在沒錢的都能穿他們織的麻布,他們的技術比同時代歐洲更先進,規模更龐大。
而這座形狀很像龜殼的城市,只是這片土地的入口。
從這裡向前,太湖東岸直到錢塘江,整個這片全都是如此,而核心就在不足百里外……
“蘇湖熟,天下足,再也沒有蘇湖熟了!”
楊信說道。
“有銀子可以買。”
李承祚笑著說道。
“若沒有地方可買呢?若別的地方因為天災產不出糧食呢?”
楊信說道。
“那又如何?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賺,繼續去種那些不值錢的糧食?那豈不是成了傻子?這裡正常年景,秋收之後一石米才六七百文,災年糧價極貴之時也不過一兩多點,換你你去種稻?”
衍聖公鄙夷地說道。
然而他不知道再過十年,這裡的米價就會躥升到近三兩。
但至少現在楊信無法反駁他。
三人說話間,他們的座船緩緩靠上了碼頭。
這座碼頭也是無錫最重要的米市,密密麻麻塞滿運米的小船,多數都是從原本芙蓉湖的圩田區過來,甚至乾脆就是在水上交易。不過讓他們意外的是,在這裡居然還有人迎接他們,而且還是由縣令帶領的很正式迎接。
雖然迎接的是衍聖公。
“下官無錫知縣劉五緯恭迎衍聖公,恭迎豐城侯。”
接官亭前,一個青袍文官用略帶川味的口音高喊著躬身行禮。
然後他兩旁鑼鼓喧天。
“有勞劉縣尊!”
衍聖公再次恢復半死不活的狀態說道。
“劉縣尊,你不歡迎我嗎?”
楊信很不爽地說道。
“閣下何人?莫非衍聖公侍衛?請恕在下眼拙。”
劉縣令說道。
“很好,我記住你了!”
楊信說道。
“劉某四川萬縣人,萬曆四十七年進士,閣下可以記得更清楚些。”
劉知縣傲然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同年孫傳庭,因為與楊某交情頗深,已經由知縣調入兵部擔任主事?”
楊信說道。
“劉某還不至於為一主事而折腰。”
劉知縣說道。
四周鄉紳們一片叫好。
楊信最終敗下陣來,從此一段佳話在士紳間流傳開。
緊接著在劉知縣恭迎下,衍聖公與豐城侯一行過蓮蓉橋進控江門,雖然沿途沒什麼歡迎的百姓,但也不像常州一樣無數人大棒等候,甚至幾個迎接的老鄉紳對衍聖公還頗為禮貌。雖然明顯看得出帶著隱藏的鄙視,但至少表面上看人家還是很符合迎接衍聖公的標準,對李承祚同樣很禮貌,至於對楊信人家就全當沒有這個人,甚至都不屑於靠近,恍如一塊臭狗屎。
“詭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