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當袁凌鳯和眾多部下商議南下人手的時候,在他們不知道的燕山深處走出來四支騎軍,每支人數不多,遍佈傷痕的盔甲上閃耀著層層烏黑髮紅的光亮。
半夜一更天,京營中的南營有四個衛所被一道蓋有崇禎帝私印,周皇后皇后印,宗人府宗人令三道印記的聖旨抽調出來。
這八支軍隊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燕山北麓一片谷底草原。在這裡駐紮的也是大明的軍隊,不過這些軍人和傳統意義上的明軍不同,他們飲谷間溪流,放馬牧羊與谷底草原,過著半叢林半草原的牧民生活。
山谷中的這些牧人要不是帳篷頂上的大明軍旗,十有八九會被人認為是草原蒙古人,事實上這些人也正是正統的蒙古人,不過與北地長城以外剽悍的蒙古四部不同,這些蒙古人都是曾經被大明打敗,內附而來的。
谷底不大,但卻足夠容納一個千戶所六千人的生活所需。這些人到了這裡,一直很低調,有大明的庇護,這些人的生活雖然比不得平原的大明百姓,但是比起以前草原上征服與被征服的亂狀相比,可謂天地有別。
不過現在這份平靜安和的空氣被一股遊蕩在這六千人心中的慾望掩蓋了。
這一切只能說是造化弄人,這些人遠眺過草原的廣闊,也見識過大明的富庶,只不過,作為正統的漢人國家,大明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可是老祖先還教會了勤勞樸實的寒漢人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崇禎十二年,這個小部落向大明歸附,被崇禎帝賜燕山一山谷休養生息,不可謂不優待,可是之後一年,禮部派一位舉人,六位秀才,前來此地教授這些北方草原人何謂禮儀。不過這一次禮部的官老爺們有些失算了,這些文士抱著傳播禮儀的熱情而來,卻只有兩位秀才,從谷中活著走回京都。
頑固不化,屢教不改……這兩位秀才在禮部大堂大罵一個時辰,最後雙雙嘆息:“是謂平生之辱,何曾受此奇恥大辱。”上官詳詢,不答,雙雙撞柱而亡。
這件事情當時被禮部封鎖的很是嚴密,可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因此事被貶不為之官十一人,但這些谷中的蒙古人卻被選擇性的遺忘了,就連他們隸屬的京營北大營也只是在每年發餉的時候去一趟。
一個千戶所的編制補給讓這些本佔有良好草場的蒙古人得以休養生息。沒人清楚那七位山東文人在谷中發生了什麼,之後大明發生的大事又繁多,這些人就被徹底遺忘了。
但是有一句話講的好,世人忘我,我不自忘。半月前三名蒙面人潛入了谷中,之後谷中出來三十多人,昨夜這些人只剩二十餘人回來,如果不是這一個平靜了十餘年的千戶所突然提出補充裝備的要求,可能就連北大營的都督都不知道自己手下還有這一支軍隊,結合這兩天沸沸揚揚的“錦衣衛堂上官遇襲”一案。
如果北大營都督坐視,置之不理,那麼東窗事發之日,他能想到自己要面對何等怒火,他可不會忘了自己的上一任是怎麼被貶官的,於是他在袁凌鳯剛剛和駱養性,劉宣出宮之時就進了宮中,雙方還打了一個照面。
不過言多有失,讓這些這幫錦衣衛知道那晚的軍械來自自己的批令,這些早已經查紅眼的錦衣衛,該會何等炸毛。
枕戈待旦的西鎮武司可不會介意和自己的手下幹一架,到時候,以之前幾次崇禎明顯偏於袁凌鳯的態度,自己這位都督,雖然官居二品,但恐怕真的只有掛印而去這一條路。
不值得,不值當啊,於是這位四十多歲的都督面對袁凌鳯他們只是互相行了一禮,之後沒有交流就去面見了崇禎。
崇禎聽完訊息,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憤怒,崇禎嘴中大罵道:“蠻夷之人,不可教化。”
這位都督急忙低下頭,等著崇禎發完火。
武斌聽到崇禎在殿內的怒罵聲,連忙走了進來安撫崇禎,在武斌面前,崇禎稍有清明,崇禎擺擺手,武斌會意,將宮人侍女轟走。這是有點喘氣的崇禎,對著北大營的都督說道:“你熬到這個位置不容易,你也曾是朕年輕之時常常在軍報中看到的忠勇之士,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這位北大營的都督聽到後連忙推脫不敢。崇禎看著這位年老的都督開口說道:“也罷,以前的那批老人們也沒有多少了,這一次你上報有功,再給朕練幾年兵,朕就許你回家頤養天年,這幾年從你的子侄中挑選一人,北大營的衛指揮使可選一人擔任另外再給你三個千戶的蔭封,這件事你就不用去管了,這件事你也不要告訴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明白嗎?”
北大營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