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的聲音變得多情而柔軟,“你可以向我傾訴啊,我會幫你,陪你。別人都說我心高氣傲,堂堂的三公主……可我只記掛你一個人。楊劼,我看得出來,你與別人不一樣。相信我,你以後肯定與別人不同。”
像是什麼利錘猛擊胸口,一霎時的感覺,楊劼似乎醒悟過來,隨即放開了袁黛兒。
曾經那個夏日,阿梨靠在他的胸前,一雙清澈的眼帶著迷濛的光,定定地望住他,她說:“少爺,相信我,你以後肯定與別人不同。”
他的阿梨……
那句話,彷彿天荒地老。
他站在那裡,烏沉的雙眸晦暗不定,神智好像出了竅,默不作聲。袁黛兒停止了抽泣,臉上毫不遮掩的深情,她明白,攫取這個男子的心,她必須學會忍耐。
一時誰都不說話,窗外泛著太陽清亮的光芒,絲絲點點撒在他們身上,只有樓下撥打算盤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
良久,楊劼才緩緩開口,“我要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袁黛兒毫不猶豫地介面道。
重逢
按照楊劼的指點,袁黛兒的雙駕馬車穿街過巷,一路奔城南而去。
城南的邰府依舊大門緊鎖,此時人跡稀少,晚蟬聲聲聒噪,似乎在提醒秋天在日日走向深處。隔著高牆,老梨樹茂盛的葉片隨風抖動,依稀能看見裡面飛翹的樓角。
那是紫錦樓吧?
楊劼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簾凝神眺望,看幾隻烏鴉在樹上亂飛,煙色蒼茫更顯邰府蕭索,不由輕嘆出聲。
明明得不到任何結果,他還是不知不覺又一次來到這裡。
或許心裡面,有那麼一絲的牽絆吧。
袁黛兒不明白楊劼此處駐車的目的,見他眼望著前方黯然失神的樣子,便討好他,“你要是喜歡這裡,我陪你走走?”
楊劼搖頭,示意車伕,“走吧,去別處。”
拐過清寂的巷子,便到了城南喧譁地段,一股熱鬧的氣息撲面而來。沿街店鋪林立,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這裡是往來商旅輻輳雲集的地方,新鮮行色應有盡有。
因袁黛兒是男子打扮,兩人行走在街面上並不惹人注目。楊劼也被琳琅滿目的行貨所吸引,加上袁黛兒生就豪爽活潑,臉上漸漸有了笑意,兩人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一陣陣曼妙的絲竹清音從巷口傳出,西風起處,懸掛的紅燈籠在巷口飄揚,那種濃郁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袁黛兒蹙眉,攥著楊劼的袖口想快步經過。
楊劼情知是普通不過的青樓窯子,倒並不在意。可不知為何,在經過的那一剎那,他不經意地朝裡面瞟了一眼。
驀然間,似乎被什麼牽扯住,他停止了腳步。
樓里正中結綵花燈間,懸掛著黑底金字的大幅匾額,那三個御筆金字在花影下閃著亮光,尤為醒目。
觀香樓。
楊劼定定地盯著那三個字,身不由己地往裡面走,袁黛兒在後面乾著急,一時忘記如何去阻止他。她眼睜睜看著楊劼走到花廳外,似乎跟守門的打聽著什麼,接著又出來了。
楊劼自顧自走到河邊,那裡泊著幾條畫舫,他張目遠眺前方,看那清波漣漪的水面上,隱約有琴聲歌聲傳來。
袁黛兒與他保持一段距離,不敢上前驚擾他。順著微風,楊劼頭上的束巾飄動,正看見他柔和分明的側面,袁黛兒突然發覺,楊劼的眸中此時矇矓得像是受了委屈無處訴的孩子。
須臾,遠處悠悠盪來一隻小畫舫。船靠岸,從艙裡出來一名粉黛女子。那女子抬眼便看見了楊劼,愣住了。
“阿梨。”
楊劼幾乎嘶啞出聲,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阿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此刻才明白不在夢中,半晌,她的臉上露出酸楚的微笑。
“少爺。”
說完這兩個字,她已緩緩倚在他的肩膀。楊劼閉上雙眼,擁住了她。
袁黛兒清楚地看著這一切,目光復雜交織,變幻迷離。
岸邊的一對男女默默相擁,默默地感受著只有他們才能體會得到的酸澀、艱辛,和久別重逢的幸福。
過了良久,阿梨才仰起頭,聲音有些許的哽咽,“南州的觀香樓被燒了,我算是死裡逃生。鴇母帶著我們投奔她的本家月姐,那匾額雖掛在裡面,我們幾個卻是寄人籬下的。”
楊劼凝視著她,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能在都城相見也好,你,我,還有伍子……紫錦樓找到了,其實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無濟於事,他們都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