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以前城南的邰府,現在進不去。”
覃夫人心情極好,不經意地說了,抬眼望著伍子。此時輕薄的陽光灑金似地鋪在年輕的伍子身上,恰到好處地勾勒起那健美有致的輪廓,覃夫人沐醉其中,歡愉從眼底溢位來。
“伍子,好好教阿小的功夫,以後我會疼你的。”臨走,她柔柔地加了一句。
伍子從覃夫人院子出來,愈走愈快,最後幾乎是飛跑出了卵石小徑。
天空湛藍無雲,明媚宛如他的心情。他仰天拼命地呼吸著,恨不得將所有新鮮的空氣都吸入五臟六腑,好風輕拂,似涓涓清水涼爽沁心。
“楊劼,我們有紫錦樓的下落了!”
情絲
幾日後的晌午,因為不用去覃府,楊劼獨自待在小旅舍裡。
旅舍的生意如秋天的天氣,顯得蕭條冷清,樓下老闆撥打算盤的聲音,在房間裡聽得真切。楊劼的神情有點頹廢,他呆呆地拿出綾絹端詳著,眼裡浸了一絲哀傷。
有了紫錦樓的下落,他和伍子即刻朝城南找去。邰府是找到了,迎接他們的是緊鎖的大門和斑駁脫落的外牆。
相繼打探了幾位路人,有確實不知的,也有人拿怪異的眼神看了看他們,彷彿避諱什麼,皆搖頭走開。
後來來了位老者,板著臉正色道:“這院子原先是先朝邰宸守將的家,宣平三年就被封了。兩位後生這樣打聽,外人以為你們跟邰宸有什麼干係,一旦傳到晟陽王的耳朵裡,必定遭來彌天大禍。別問了,還是速速離開這裡為好。”
楊劼和伍子面面相覷,無奈聽從老者勸告,迅速告辭離去。
綾絹柔滑綿軟,淺淡的血字纖細娟秀,讓楊劼想起畫中女子端莊卻略帶蒼白的模樣。
那便是邰府的女主人。
他們,十有八九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了。
十九年前的春天,邰府的紫錦樓下,畫中女子抱著襁褓中的自己。南城門內外刀光劍影,血腥嫋滿天空。
烽火燃盡,只餘他還活著。
“你們全都不在人世了,為什麼讓我獨留人間……”他低喃,聲音悲涼。
窗外襲過一股清風,夾著落花,極淡的佳楠香悠悠地飄散。
樓下撥打算盤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樓梯口一陣響動,老闆輕輕敲擊房門,“楊先生,有人找您。”
楊劼不情不願地將綾絹藏進包袱,又察看房內無異樣,才慢吞吞過去開門。
三公主袁黛兒站在面前,錦衣少年打扮,臉上紅撲撲的,一雙明目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楊劼一愣,道:“怎麼是你?”
立夏的時候,袁黛兒就是從這裡憤而離去的,怎麼又出現了?
袁黛兒大概猜到了楊劼的心思,展開笑顏,大大方方地說道:“不會跟上次那樣的,今天就帶一個車伕。悶了一個夏天,還是覺得跟你說話最有趣,上次是我耍脾氣,你別記在心上。”
楊劼淡淡掃了她一眼,並不躬身請她入座,只顧整理起房間來。袁黛兒也不介意,跟在他的後面,環視周圍,笑道:“和上次沒什麼變化。前些日得了幾件裘皮,太大了,我自己又有好幾套,回去整理出來給你過冬用。”
她話還沒說完,楊劼就不耐煩地擺擺手,拒絕了她,“我不用這些。”
袁黛兒依然好脾氣,在房間內四處遊走,不多時就被**的包袱吸引住了。方才楊劼匆忙,綾絹在包袱外露出一截,袁黛兒順手一捏,整塊綾絹便抖了出來。
“這是什麼寶貝?”她好奇地問。
楊劼大驚失色,箭步上前,一把扯下綾絹,生氣道:“怎麼能亂拿別人的東西?堂堂三公主連個起碼的教養都沒有!”說著,將綾絹塞進了包袱。
袁黛兒愣愣地站著,臉上的快活不見了,眼睛裡隱隱閃露淚花,“是,我是沒教養!我出生不久父皇就死了,母妃拋下我去了寺廟……說什麼三公主,還不是忍氣吞聲,寄人籬下……”
她幾乎忘記自己身在何處,越說越激動,聲音帶著嘶痛。
楊劼倒被驚嚇住了,不由自主拽住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小聲點。”
他差點忘記了,她的親生父親也是統正皇帝所殺。
他和她,原來也有相似的地方。
袁黛兒倚靠在楊劼的胸前,不住地抽泣著,淚水濡溼了他的衣衫。楊劼的眸子裡閃過憐憫,輕拍她的肩胛,“你好歹還有母親,我無父無母,四處飄零無定處,上哪兒哭去?”
袁黛